徐青鶯其實最想用的是方家人，他們受過良好教育，明事理、聽指令、好上手，可惜方家老太爺明顯有複起之兆，自然不好沾手商賈之事。</p>

而那日與錢珍娘兩人談話，徐青鶯好不容易培養起兩個忠心的人，自然要物儘其用。</p>

錢珍娘性子軟，還有些立不起來，需要一些時間慢慢調教。</p>

但是鳳兒膽子大，心思活，許是跟了個軟弱主子的關係，性格反而比較潑辣。</p>

因此徐青鶯這次把鳳兒也帶上一起，隻希望她能多見世麵，增寬眼界，更快的獨當一麵。</p>

但徐青鶯還是不免心煩意亂，能用的人還是太少了，每每用人之際，她總覺得捉襟見肘。</p>

尤其是這次肥皂生意，錢倒是不愁，可她卻隻能用趙班頭那邊的人手。</p>

可趙班頭到了黔州就會回去，所以她必須儘快培養自己的心腹，否則她分身乏術。</p>

可惜大房那幾個立不起來，大堂哥徐慧嘉乾活喜偷奸耍滑，偏又油嘴滑舌。</p>

二堂哥讀書讀得十分迂腐，張嘴便是之乎者也，讓人勸退。</p>

三堂弟跟她年紀相仿，似乎做事有些衝動，目前還看不出什麼。</p>

至於二房那幾個，鑒於她和徐德遠的權力之爭，最好還是不要動。</p>

四房嘛，徐安平倒是個人選，性情沉穩，做事也比較細致，說不定可以培養培養？</p>

徐家人還不知，徐青鶯已經把他們的勞動力和價值全部評估了一遍。</p>

一行人兵分幾路，徐青鶯帶隊去河南府城內，當看見河南府那巍峨的城門後，以及滾金鑲邊的“河南府”三個大字，徐青鶯不免內心有一種激蕩。</p>

時至今天，她終於認命了。</p>

她已經不再是徐振英，而是大周朝的徐青鶯。</p>

不管在哪裡，不管是什麼身份，她都不會辜負徐老頭的拳拳期望，她都要活得很好。</p>

鳳兒時不時的看向徐青鶯。</p>

徐青鶯自然觀察過鳳兒，見她雖然是小門小戶的丫鬟，卻知進退，性格大膽又不缺謹慎，此情此景之下不似其他人亂走亂看，著實是個好苗子。</p>

隻不過此刻她似欲言又止。</p>

徐青鶯便問了一句：“有事便問。不要怕，我喜歡提問題的人，證明她在思考。”</p>

鳳兒便也不扭捏了，“姑娘，咱們既是來賣肥皂的，為何隻帶兩塊肥皂？這樣客人怎麼知道咱們的東西好？若萬一碰上了誠心想買的，咱們當場拿不出貨可如何是好？”</p>

徐青鶯笑著說道：“這個問題你先暫時觀察著，晚上你就知道了。”</p>

鳳兒應下了，心裡卻直犯嘀咕。</p>

她也見過彆人賣東西，像他們這種沒什麼人脈的，隻能推街走巷的叫賣，怎麼徐六姑娘的手段跟其他人都不一樣？</p>

更何況六千塊肥皂，滿滿當當的裝滿了一個馬車，這樣累積的貨物量，怎麼能在一天之內全部清空？</p>

莫說鳳兒，就是跟著徐青鶯一起進城的人心裡都是惶惶。</p>

最開始的喜悅褪去，眼睜睜的看著一馬車的肥皂，眾人心裡開始七上八下。</p>

所有人都想著，這要是賣不出去可怎麼辦？</p>

可一個個的見徐青鶯不慌不忙的，漸漸的也沒那麼慌亂了。</p>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乾就完事兒了！</p>

“班頭，徐姑娘！”一行人走到城門，已經有人來接應。明小雙兩日前被徐青鶯指派到河南府裡摸情況，此刻他身著一身常服跑了過來，衝趙班頭行了行禮，麵有喜色的彙報了一下城裡的情況。</p>

“班頭，徐姑娘，這兩日我摸了整個河南府的情況，發現城裡幾乎大部分的雜貨鋪和胭脂鋪都已經知道了肥皂這個東西，隻是沒有人親眼見過肥皂長什麼樣子。我也私下打探了，說風聲是從平陽縣那邊傳過來的，現在傳來傳去變成了肥皂是宮裡的禦用之物，隻有少數貴夫人才用得起。而且這肥皂已經被吹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據說引得知府夫人也來問過幾次有無此物。眼下這幫人如蒼蠅一般到處打聽肥皂的事情，我敢打包票，隻要咱們的貨一進城，絕對會被搶個精光！”</p>

眾人一陣歡呼，都沒料到剛進城就聽到了這樣的好消息，趙班頭一掃臉上擔憂之色，喜不自勝的望著徐青鶯，忍住心頭狂跳，“徐姑娘，這是好消息啊！”</p>

徐青鶯點頭，“這就是利用信息差。大周朝消息滯後，百姓們慣會以訛傳訛，這假的也能傳成真的。對了，你再說說城裡的情況，哪家掌櫃值得我們合作？”</p>

明小雙趕忙把自己打探到的細節和盤托出，原來河南府裡雜貨鋪大大小小有幾十家，但最大的還是鳳棲閣和趙記雜貨。明小雙個人更傾向於趙記，因為趙記貨物質量過關，據說東家手裡有錢，一直風評不錯。</p>

見兩人談得差不多了，鳳兒才小聲道：“姑娘，這就是您之前說的炒作嗎？”</p>

趙班頭突然拍著自己腦袋，似有些後知後覺，此刻看向徐青鶯的目光肅然起敬，“怪不得徐姑娘之前在平陽縣的時候隻宣傳，不售賣，敢情是等這些流言蜚語發酵了，把咱們的肥皂炒上天！”</p>

徐青鶯笑道，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有時候消息捂一捂，再讓它飛一飛，效果能事半功倍。”</p>

明小雙也趕忙一記馬屁送上：“徐姑娘真是運籌帷幄，即使人不在河南府，卻也能掀起河南府購買肥皂的狂風！”</p>

趙班頭這回終於忍不住了，拉著人就往回走，“還等什麼啊，趕緊讓他們把肥皂拉進城來賣啊，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可就太可惜了！小雙，咱們要發大財了——”</p>

“不必著急。咱們身份敏感，大批量肥皂入市必然引起恐慌，而且會讓買家懷疑貨源。”徐青鶯阻止了趙班頭，趙班頭也立刻從狂熱狀態清醒了幾分。</p>

是啊，他們畢竟是流放犯人，肥皂這東西入市，必能引起有心之人的察覺，萬一他們被跟蹤調查，豈不是全都露餡了？</p>

趙班頭擦了擦額前的汗水，望了一眼冷靜的徐青鶯，忽然覺得這幾十年都白活了，竟還不如一個小丫頭片子沉穩。</p>

可轉念一想，徐青鶯他娘的是普通丫頭片子嗎？</p>

這哪兒是個丫頭，分明是個散財童子啊！</p>

要不是徐青鶯是個姑娘，又是個流放犯人，趙班頭還真想跟著她好好的乾一場！</p>

徐德貴道：“確實如此。青鶯，你可有什麼好法子？”</p>

“法子嘛，自然是有。不過……”徐青鶯笑眼盈盈的望著明小雙，欲言又止，“就是得委屈小雙官爺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