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和流寇們纏鬥起來，李大頭衝在最前麵，他騎著馬，一柄腰刀使得是出神入化，一刀一個，還不忘高聲做動員：“兄弟們，殺一個人，賞一斤糧食，敢後退的，我現在就殺了你們！今天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不想再餓肚子的，跟我衝！”</p>
哪裡敢往後退。</p>
流寇們在外圍圍成一個圈，但凡看見後退的，直接一刀結果。</p>
流民們沒有武器，大多是手持削尖了的木棍，而本地村民們則舉著鐮刀、菜刀、斧頭等一擁而上，“敢占我的田，敢偷我的糧，我弄死你們——”</p>
這一刻，徐青鶯仿佛看見了人間煉獄。</p>
所有人表情猙獰可怕，完全進入了一種狂躁的狀態，尤其是見了血以後，雙方都在拚命，打得分外焦灼。</p>
徐青鶯親眼看到一個村民逃跑被幾個流民追上，那削尖的樹枝一戳，村民身上就破了幾個洞，隨後倒下。</p>
有一流寇，被人淩空一斧，腦袋直接劈成兩半，就這麼倒在了地上。</p>
同伴們踩著他的屍首，繼續往前推進！</p>
不多一會兒，田野間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屍體。</p>
他們這幾個人誰都沒見過這樣血腥的場景，鳳兒和徐音希兩人渾身發抖，更是死死抓住徐青鶯。而李秀才已經嚇得攤在地上，一步也走不得，隻瘋言瘋語的說著：“瘋了，都瘋了，全都瘋了，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簡直就是禽獸——”</p>
那李小爺不慌不亂，不斷翻檢屍體，扒拉走值錢的東西，見他們幾個新人一副魂飛魄散的樣子，嘲笑一聲：“膽子這麼小還敢造反。禽獸？你挨過餓嗎，你吃過人肉嗎，我們是禽獸，可禽獸也想活著！”</p>
徐青鶯強忍胃裡翻騰的感覺，努力跟在後麵，卻不斷尋找著熟悉的身影。</p>
她擔心徐慧鳴，也擔心苗氏徐德貴。</p>
“走，去那個張員外家，他家糧食多！”李大頭喊了一句，所有流民都以狂熱的狀態湧向張員外家。</p>
大門已經從裡麵被死死的頂住，進不去，他們便像是螞蟥一樣翻牆而入，衝入宅子裡以後，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過多一會兒就聽見婦孺的尖叫聲和哭聲。</p>
“求求您，彆殺我……”</p>
“那是我女兒！求您了，糧食你們都拿走，我們不要了，求各位好漢給我們張家留個後——”</p>
“各位老漢，我張樹德這輩子沒造過孽，村裡修路、施粥、學堂我都資助過，還請各位饒命啊——”</p>
張家眾人來不及求饒，就被一刀子捅進去，瞬間沒氣兒。</p>
張員外則是被人活活打死。</p>
他那幼子撲上前去，卻被人直接一腳踢飛，震得肝膽俱碎口吐鮮血，怕是也活不了多久。</p>
老的那怕是張員外的娘，尖叫著罵了一句，就被李大頭割了腦袋。</p>
徐青鶯聽著那慘叫，隻覺得難受得很，她這一生，從未體驗過如此殘酷的畫麵，心中有一種憤懣無處可說，她嘶啞著喉嚨大喊著：“快住手！咱們隻搶糧食，彆殺人——”</p>
可惜她的聲音，根本壓不住這群人的癲狂。</p>
這些流寇們，昨日飽餐一頓，今日餓了整整一天，已經徹底瘋魔了。</p>
社會邊緣化的人，最容易陷入癲狂的狀態。</p>
人一挑唆，便什麼理智都沒了。</p>
“你給我住手！！”徐青鶯終於忍不住了，大叫一聲，上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領，將他從一個幼女身上掀翻下來，一拳砸到他臉上，“禽獸！她還是個小孩子！！！你也下得去手！”</p>
鳳兒受了刺激，大哭著，上前把那個姑娘拖出來，又給她穿好衣裳，那女童不過十歲左右，卻用一雙帶血的眼睛死死瞪著他們，“你們殺了我爹娘，你們這幫畜生！我要殺了你們！”</p>
被徐青鶯按住那人嘶吼一聲就要反抗，徐青鶯直接操起地上的木棍，往前一推，精準送入了他的喉噥。</p>
瞬間沒氣。</p>
那人吐出一口血來，飆到徐青鶯的臉上。</p>
徐青鶯大口大口喘氣，這一刻，她對這個糟糕的世界惡心到了極點，痛恨到了極點。</p>
而那邊，李小爺那邊已經奉命放火，整個村寨瞬間淪為一片火海！</p>
能搶走的糧食全都已經被搶走，剩下的田地和房子也不放過，流民們和村民們殺紅了眼，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p>
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她想要大哭，想要尖叫，想要逃離這個地獄，可是睜眼一看，她還在原地，慘叫聲、哭泣聲、叫罵聲不絕於耳，戰火延綿——</p>
不能再逃避了。</p>
逃避，沒有任何用。</p>
這個世界已經血流成河。</p>
而李小爺放火歸來，看見徐青鶯和她旁邊的屍首，臉色一變，拔刀而出：“你敢殺自己人？！”</p>
徐青鶯飛快的給鳳兒使了個眼色，隨後趁那李小爺一個不注意，一腳飛踢正中他手裡的長刀，長刀從他手中脫落，立刻被站在他身後的方詢搶走一劈——</p>
鳳兒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鮮血噴濺了自己一臉。</p>
原來是方詢搶到了刀，直接從背後劈開了這李小爺。</p>
李小爺這輩子估計都沒想到自己會死在自己人手裡。</p>
她眨了眨眼，血水便從眉毛上流下來，滴到了睫毛上。</p>
隔著血紅色的眼簾，鳳兒突然覺得方詢那貌不驚人的臉，突然還有點英俊。</p>
徐音希當機立斷：“六妹，沒辦法了，召集所有人反抗吧！”</p>
方詢一抹臉上的血，很是冷靜：“徐姑娘，發號施令吧。”</p>
鳳兒也道：“事已至此，無路可退，是生是死，我們陪姑娘一起！”</p>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