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就提起一隻大毛筆，寫下了三個字：英瓊樓。

英瓊樓挑眉，第一次看彆人寫他的名字。

皇後的字並不秀氣，略有鋒芒，看得出並不算十分的出眾，但是這字裡頭的神韻卻很妙。

古人有時候用筆墨傳情，傳的也非隻有那字裡行間的意思，還有這字本身。

有的時候一篇字，是能通過自己本身透出情誼的。那便是字意。

就好比劍客們說的劍意，琴師們說的琴意。

那是一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玄妙境地。

無眠又繼續寫：天上月，照無眠，應是瓊樓玉宇，不恐高處寒，月缺古難全，人長久，共嬋娟。

“東坡居士若知道你如此改他的詞，不知作何感想！”英瓊樓很難說清楚此時內心那種怪異的感受。

但是皇後字裡行間的意思，他似乎是看懂了。

無眠斜睨了他一眼笑道：“今晚陛下夢中見了東坡居士，記得跟他說一聲。”

時人喜好說自己夢裡見了哪位先賢，所以這話是一點也不冒犯的。

“……好。”英瓊樓配合的點頭。

無眠輕笑，把這張紙放一邊，又拉出一張來。

“陛下呢，寫什麼？”

“……朕，批折子吧。呂忠，去拿。”英瓊樓今天本來是打算休息的。可惜了皇後這麼上進，他要是不做點什麼，還真有罪惡感。

無眠好笑的攔住了呂忠：“彆去了，陛下是不想寫字，也是我糊塗，陛下這些時候累著了，該好好休息呢。”

說著她也放下筆：“咱們去院子裡喝茶說話如何？”

“好。”英瓊樓點頭，心想皇後真是比以前機靈多了。

兩個人坐在了無眠秋千架那邊的一處小亭子，這裡也有些樹，就有皇帝之前說給她栽種的石榴。因為挪動過，今年掛果很少。

無眠想著來年叫人嫁接一下，以後結的石榴就能吃。

她這宮中也有不少茉莉，此時正開花，香氣嫋嫋。

兩個人坐在那喝茶，確實很舒服。

夜裡有了些微風，吹來涼絲絲的，無眠仰起頭看天上的星辰，真是好一片星空。

太舒服了。

英瓊樓見她一直仰著頭，也仰起頭看：“皇後喜歡看這個嗎？”

“陛下不喜歡？”無眠對他笑：“陛下想想，這漫天星鬥或許是一個一個咱們凡人想象不到的巨大天地。有些天地荒蕪，寸草不生，有些天地爆裂，雷電不斷。有些天地如同寒冰地獄，有些天地常年火焰炙熱。但是也有一些天地，常年溫度適宜，更有一些天地如咱們的天地一般，四季輪轉。此時此刻，或許也有人像你我一般，他們坐在他們自己的天地中，也仰望星空，或許也有一對夫妻對坐飲茶。”

無眠於是舉起自己的茶杯對著天空輕輕道：“敬你們。”敬曾經的自己。

英瓊樓還沒如何，呂忠已經下意識去抬頭看了，皇後娘娘說的真像是真的一般。

英瓊樓蹙眉又舒展開：“你想的很有意思，隻是一點，他們住在那些地方，怎麼會不掉下來呢？”

那是因為引力啊傻子！

無眠隻是笑：“誰知道呢，或許他們看著我們的天地，也是一顆明亮的星辰呢？也許他們也在想，如果這顆星辰裡有人的話，怎麼會不掉下去呢？”

英瓊樓搖頭：“罷了，你這般想象也很不錯。”

時下當然是覺得星辰都是星君，漫天星鬥在觀星的人眼裡，那隻是上天的一種暗示。

他們拚命的去組合，去想象，去預示災禍或者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