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六章 真相(1 / 2)

父可敵國 三戒大師 4419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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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何出此言?”羅貫中震驚問道:“之前驗屍時我也在場,應天府仵出的屍格上,都寫的是自殺。”

“你難道不知道,殺人可以不用刀麼?”朱楨冷聲道:

“你還聽不出來麼?那周步吉最後來學校,就是想以死相逼,讓祭酒或者司業鬆口,允許他像之前的學長一樣再複讀一年。”

“嗯,是這個意思。”羅貫中點點頭道:“結果校方還是不為所動,他才在萬念俱灰之下,了結了自己。”

“當一個學生,用自己的生命求一個公道——是的,隻是公道而已。上個月我入學時背的學規第十條,明明白白說的是‘學生不能升班便要留級。留級一年還不合格,才開除學籍’對吧?”

“對。”羅貫中點點頭。

“這說明到現在為止,學規還沒有修改。就算現在修改了,‘法不溯及既往’,也應該影響不到他才是。”朱楨沉聲道:

“那校方有什麼理由不許他再複讀一年?哪怕他以死相逼都不鬆口,這不是謀殺是什麼?!”

“殿下說的有道理。”羅老師當了一個月的學丞,自然比老六了解的更多。“但這個‘第十條’本身也有問題。”

說著他找來一本《國子學規》,翻給老六看道:

“恁看這裡,‘生員先於正義、崇誌、廣業三堂熟習儒經一年半;文理順暢者,升入修道誠心二堂修習一年半,經史兼通,文理俱優者方可升入率性堂;率性堂施行積分製,一年積八分方可畢業……’”

頓一下,羅貫中接著道:“然後才是恁剛才說的學生不能升班,便要留級一年雲雲……發現什麼問題了嗎?”

“少賣關子!”朱楨沒好氣道。

“哎。”羅老師隻好訕訕道:“留級的規定在最後。從文法上,既可以理解為,這是對全年級的規定;也可以解讀為,留級規定隻是針對率性堂的,並不包括另外五堂。”

“這不扯淡麼,在沒有另外規定的情況下,另外五堂就應該都遵守留級的規定。”朱楨大不以為然道:“法規製定的漏洞,應該以有利學生的角度來解讀,而不是相反。”

“聽說以前,也確實是這樣的。”羅貫中苦笑道:“之前,學中對於不能順利升班的學生,一直是默認留級的。但這導致學中人滿為患,號舍都不夠住的。”

“嗯。”朱楨點點頭,他對這點深有感觸。三千多人擠在這麼小的夫子廟,簡直要的瘋掉。

“如果老生繼續留級的話,今年新招的生員就安排不下了。為了不影響新生開學,宋祭酒和王司業商量之後,決定讓沒有升班的老生,一律暫緩返校。回頭看看怎麼安置他們。”羅貫中接著道:

“但京城寸土寸金,國子學這種清水衙門,上哪找地方安置這麼多留級生?這時就有人提出,按照學規的字麵意義,隻有率性堂的學生可以留級一年,其餘年級都沒這個資格,學校自然也不用管他們……”

“淨扯淡!”朱楨罵道:“教書育人的學校,跟自己的學生玩文字遊戲麼?”

“所以聽說宋訥當時沒有答應。”羅貫中道:“但恁懂得,流言會變形的,消息不脛而走後,便傳成了國子學要取消中低年級的留級,讓肄業生直接罰做吏員。

“我了解的就是這些情況。”說完這麼多,他拎起茶壺給自己倒杯涼茶,潤潤喉嚨。已經忘了自己再也不用這個茶壺喝水的誓言。

好在朱楨也顧不上奚落他,臉色愈加陰沉道:“如果你說的屬實,那周步吉來學校時,祭酒也好、司業也罷,都會向他澄清的,說些‘放心,沒有這回事兒’,‘耐心,我們還在研究’,‘安心,我們不會放棄伱的’之類,讓他不要做傻事。”

“對對,是內味兒。哪個當官的都怕在自己地盤上出事兒。”羅貫中點頭連連道:“隻要有希望,周步吉應該就能活下去,隻有希望徹底破滅,他才會尋短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