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噩夢棲息的家(下)</p>
第九章想要讓麻衣冷靜下來，似乎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廣田什麼也不能做，隻能默默地守望著他們的樣子。因為真砂子說這裡就交給我吧，所以廣田隻能無奈地下樓。好在還有禮子和翠在那裡。女性的事情還是交給女性來處理比較好吧。</p>
正因為那個孩子平時那麼的開朗，讓人完全無法想像她消沉的樣子，所以看到她的哭泣才會覺得格外的難受。</p>
和一起下樓的那魯等人來到基地後，廣田詢問道。</p>
那個，是怎麼回事？</p>
廣田無法理解麻衣的混亂。</p>
而那魯對此的回答，卻冷淡到了極點。</p>
和你沒有關係。</p>
但是</p>
就算向你說明，我想你也不可能理解的。</p>
廣田有點火大地沉默了下去。</p>
先彆說這個了，廣田你就不想去調查一下這棟房子以前發生過什麼嗎？</p>
發生過什麼不會吧？你說那個嗎？就是穀山說的母子被殺的事情。</p>
就是那個。</p>
廣田歎了口氣。</p>
那個是，夢。她本人不都這麼說了嗎？</p>
那魯隻是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廣田的臉孔扭曲了一下。</p>
我這麼說有什麼不行的？就算是你們確實看到什麼好了。但是，你們憑什麼可以斷言那就不是錯覺或是幻影呢？</p>
那魯對此乾脆不做出任何的回答。</p>
就算是中井不也堅持說自己看到過嗎？但是卻被你乾脆地否定了不是嗎？你憑什麼可以斷言，那不會和中井的經驗談一樣是幻覺</p>
呢？更何況她本人也說了是做夢，為什麼你不懷疑呢？</p>
我沒有心情和你辯論。</p>
廣田不由自主要怒吼出來，但是瀧川阻止了他。</p>
我說啊，廣田先生。</p>
什麼事？</p>
你是不是對靈能者抱有徹頭徹尾的偏見？或者是一開始就把靈能者全部當成是騙子呢？</p>
廣田沒有否定他的話。</p>
我覺得存在著不想信靈的人也沒有關係。因為那種事是個人的自由。所以我認為就算存在否定派也沒關係。可是，想都不想就把彆人當或是詐騙犯或是神棍，是不是也不太對呢？</p>
我</p>
我不否認，自己也曾經懷疑過眼前的人是不是在欺騙自己。因為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心謹慎也沒有錯誤。但是，這個和不假思索就認定彆人是詐騙犯，連這點是不是事實都不肯去確認，根本就不肯聽彆人解釋，還是完全是兩回事吧？</p>
但是</p>
既然是那種隻聽得進去對自己有利的事情的耳朵，那麼根本就沒有必要把語言浪費在這種人身上。</p>
那麼，我問你。</p>
我們現在可沒有閒到有工夫去為榆木腦袋上基礎知識課。</p>
廣田推開瀧川，將視線轉移到那魯身上。</p>
我問你。你是研究者吧？教導不明白這些的人，應該也是你的使命之一。為什麼你會認為中井的經驗談就是幻覺，穀山的夢就有意義。</p>
那魯歎了口氣。</p>
從根本上來說，這是語言定義上的問題。</p>
什麼？</p>
如果是看到不存在與那裡的東西的話，就定義上來說就被稱為幻視。</p>
啊啊。</p>
但是，某個人物譬如說原看到的幻視裡麵包含隻有原才知道的事情的正確情報。這個是偶然呢，還是偶然以外的東西，就不好說了。雖然不清楚，但是因為這和通常的幻視存在性質上的不同，所以就被分類到名為靈視的範疇內。</p>
這個我能明白</p>
如果這一點頻繁發生的話，這個能力就被稱為靈能力，擁有靈能力的人就被稱為靈能者。所謂語言隻是一個記號。雖然一般人都認為在說到靈能力的時候，都是有名為靈能力的實體存在，但有時候實際上並不存在那種東西。</p>
廣田點點頭。但此為止他都沒有異議。</p>
原一直被人稱為靈能者，這是因為大家都認為她擁有靈能力。要說為什麼呢，就是因為她時不時能夠經曆幻視，而且這些幻視都是相當於能夠被命名為靈視的東西。也就是說原能夠看到彆人事先所無法知道的事情。</p>
真的是無法知道的事情嗎？</p>
因為在經過確認後，確實積累了這樣的事實，她才會被人稱為靈能者。並不是原是靈能者的事實在前。也就是說，我們並不是因為認為她是靈能者，所以才把她的幻視視為真實。</p>
廣田有些怫然，因為他覺得聽起來就像在玩文字遊戲。</p>
首先存在的是一個幻視並不是單純的幻視，而是靈視的事實。當這樣的事實一再地重複後，原就被稱為了靈能者。當她經曆幻視的時候，我們之所以會覺得這個也許是靈視，也許是事實，並不是因為她是靈能者的身份。而是因為她擁有足以被稱為靈能者的實際成績。我們是通過那個實際成績才會做出這樣的判斷。</p>
廣田沒有回答。</p>
中井表示自己經曆了幻視。可是，中井並沒有可以與此相對應的實際成績。所以在聽到她的話時，首先就要考慮她的幻視是單純的幻視，還是靈視。是事實，還是不是事實。雖然這一點如果不進行詳細調查的話也不好斷言，但至少中井的幻視完全可以用highwayhypnosis來進行說明。那麼既然她又沒有實際成績，那麼首先就應該定義為幻視。</p>
中井因為認為自己具備靈能力，所以才會說出那種話的吧？過去曾經有過實際成績，所以自己擁有靈能力，她也許是這麼認為的呢。</p>
十個八個的經驗，還不足以被稱為實際成績哦。廣田。</p>
也許是一百二百，或者說是一千兩千呢。</p>
那魯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p>
遺憾的很，這個世界上好像廣田一樣的人類比較多哦。</p>
咦？</p>
如果說自己看到靈體，就被嘲笑是白日作夢，如果說是靈視，就被人斥責為故弄玄虛。一上來就認定對方是騙子，從而罵不絕口的人可是多到數不勝數。所以說呢，絕大部分擁有實際成績的人，都不會好像那樣順口說出來哦。</p>
那魯說著看了看瀧川和林。他們全部都做出了肯定的回答。</p>
確實沒錯，瀧川說道。</p>
就算是我也一樣。如果不是調查的時候，我絕對不會說的。因為對於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我已經深有體會了。</p>
不可能隨口說的。</p>
如此說的人是林。</p>
因為一旦說出口，就必須是事實。</p>
沒錯，隻要說出一次和事實相反的事情，就足以抹殺一百二百的實際成績。因為人家都會盯著你靈能者的身份，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同一性也會崩潰。</p>
瀧川如此說著苦笑出來。</p>
最可怕的就是產生自己所看到的東西是不是幻覺的念頭的瞬間。如果剛才的是幻覺的話，那麼至今為止的那些會不會都是幻覺？也就是說，我難道一開始就是不正常的嗎？這會讓我們產生那樣的懷疑。</p>
這樣啊。</p>
廣田陷入了沉默。不知為什麼，他找不出該說的話來。</p>
你們在討論相當嚴肅的話題啊。</p>
突然傳來的聲音讓他回頭看去，結果發現真砂子在門口露出了苦笑。</p>
瀧川擺擺手。</p>
啊，偶爾也要嚴肅一下啦。麻衣怎麼樣了？</p>
好歹算是平靜了下來。翠在陪著她。</p>
她不下來嗎？</p>
我覺得在真正平靜下來之前，她最好還是不要看到那魯的臉孔。</p>
那魯隻是聳聳肩膀，瀧川則一副迷惑的樣子，就連林似乎也有些不解。</p>
剛才的那個是怎麼回事？不就是平時的那種夢嗎？為什麼事到如今小姑娘還是會那麼動搖？我實在不明白。</p>
麻衣也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啦。</p>
各種各樣？</p>
瀧川對比著那魯和真砂子。開口的人是那魯。</p>
林從隔壁房間找出了那種東西。</p>
那魯看了看林。林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陳舊的古老紙箱，遞給了瀧川。</p>
是在壁櫥上麵的天花板上層找到的。</p>
瀧川打開箱子。</p>
哇，這不是激光卡嗎？真讓人懷念。</p>
那魯看看瀧川。</p>
以前有過這種東西哦。就是印刷著兒童節目動畫人物形象什麼的卡片。在小學裡麵，好多高年級男生都偷偷收藏這個哦。</p>
啊啊，原來如此</p>
難道說，你進行psychometroy了？</p>
psychometroy？</p>
廣田向瀧川問道。瀧川浮現出了一個壞壞的笑容。</p>
就是你全麵否定的超能力。小魯魯就是通過這個找到兄長下落的。</p>
廣田皺起麵孔。</p>
你做了嗎？結果怎麼樣？</p>
當小孩子在房間睡覺的時候，有什麼人侵入了房子。那個人前往了他父母的房間，在那裡造成一陣騷動後，來到了小孩子的房</p>
間。</p>
kosori。</p>
真砂子如此嘀咕後，那魯點點頭。</p>
那個卡片的主人是男孩子。那孩子注意到有什麼東西潛入了房子。他把那個東西稱為kosori。</p>
麻衣也說過同樣的話呢。</p>
是啊。我們好像看到同樣的東西。</p>
瀧川有些迷惑。</p>
你是說？</p>
我的視角傳達給了麻衣。被什麼人。</p>
你說什麼人？</p>
從過去的例子來看，就是金。因為那家夥一直以麻衣的指導人自居。麻衣之所以會頻繁地通過夢的形式看到靈視，好像就是因為金把畫麵傳達給了她。</p>
喂，可是</p>
瀧川皺起眉頭。尤金的屍體是在這個夏天被發現的。從理論上來說，就算他的靈原本還在世間徘徊，在回到祖國，下土埋葬的時刻就應該得到淨化了啊。</p>
那魯苦笑了出來。</p>
看來他相當在意麻衣啊。</p>
該不會擔心的是傻乎乎的弟弟吧？</p>
瀧川這麼說了之後，立刻遭到充滿危險色彩的目光的回擊。</p>
你們說的金，是指尤金嗎？他不是已經死了嗎？</p>
對於廣田的問題表示點頭的人是真砂子。</p>
你說得沒錯。雖然廣田你多半會進行否定，但是他一直還徘徊在這個世上。在麻衣身邊或者說，在那魯的身邊吧總而言</p>
之，他還在，並且好像把力量借給了麻衣。</p>
力量？</p>
就是把那魯看到的東西用夢的形式傳達出來等等。反正就算詳細解釋的話，廣田先生也不會明白的吧。</p>
不好意思啦。廣田在口中如此抱怨。</p>
大家都以為在夏天發現遺體後就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事到如今又出現相同的狀態，麻衣才會那麼動搖的。</p>
原來如此</p>
一陣麵的黑暗。在麻衣的感覺中，這就好像是某個漆黑一片的房間一樣。</p>
對不起</p>
這樣嗎？從黑暗的對麵傳來了輕微的聲音。</p>
是很熟悉的聲音。不，應該說是非常經常能夠聽到的聲音。冷嘲熱諷的聲音，責罵的聲音，雖然是就在這幾天都還聽到快要厭煩</p>
的聲音。但其實那不是那魯的聲音。麻衣很清楚。</p>
是他的聲音。</p>
麻衣眨了眨眼睛。是喜悅還是悲傷，她自己都不是很明白。</p>
這裡是哪裡？</p>
周圍是一片黑暗，什麼也無法看見。不光是一個人的身影也無法看到，就連這片黑暗是從哪裡延伸到哪裡都搞不清楚。</p>
麻衣迷惑不解。可是卻沒有任何地方傳來回答。</p>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在這種地方？</p>
不止一次在夢中獲得過幫助。原本以為已經再也不可能見麵。實際上也是如此。自從由水庫打撈起屍體的那個夏天之後，麻衣就一次也沒有夢到過他。</p>
為什麼？</p>
沒有身影，隻有聲音做出回答。</p>
無法出去。</p>
咦？麻衣凝視著好像是聲音傳來的方向的那片黑暗。</p>
明明看得見出口，但無論如何就是無法接近那裡。</p>
為什麼</p>
我自己也不知道。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從一開始就是這樣。</p>
從一開始？</p>
麻衣睜大了眼睛。映入她眼睛的還是隻有黑暗。</p>
不是因為希望彆人尋找你的身體？不是因為想要回家？</p>
回答稍微遲疑了一陣。</p>
我已經無法回去。我從一開始就知道</p>
怎麼會這樣，麻衣說到這裡閉上了嘴巴。</p>
雖然很哀傷，但那就是事實。</p>
來到日本的他，在這個國家死亡。至少那魯是如此透視的。接近的車子。朝著被壓到而無法動彈的他開過來的車子。從前曾經從那魯口中聽說過的光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麻衣的視點。就連引擎的聲音和反射在車身上的沉悶的光澤都可以描繪得出來。</p>
然後，屍體被從那魯索指示的場所打撈上來。那時已經經過了將近兩年的時間。</p>
對不起。我做了多餘的事情。你很害怕吧？</p>
他的聲音擁有和那魯同樣的音質，同樣的音調，但是比那魯的聲音要柔和一些。</p>
沒有</p>
因為那魯看到也不會說。所以我才這麼做的，不過看來是我多事了。</p>
麻衣低垂著腦袋搖搖頭。</p>
我好過分。我剛才，真的很高興呢。</p>
麻衣覆蓋住了臉孔。</p>
這個樣子，太過分了。可是，能夠再次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p>
感覺到有人接近的氣息。麻衣仰起頭後，就看到了浮現著困惑表情的雪白的端正麵孔。</p>
對不起。</p>
如此說的人擁有和那魯同樣的麵孔。可是不管再怎麼相似，眼前的人也不是那魯。</p>
相似到那個程度的雙胞胎，應該也算是很少見了吧。</p>
在那魯為了舉行他的葬禮而回國的期間，幫助那魯管理辦公室的那個人曾經如此說過。</p>
真的太相似了。簡直就好像同一個人一樣。</p>
所以麻衣原本一直認為，出現在夢中的那個人就是那魯。甚至一次也沒有懷疑過。她還曾經覺得，雖然那個家夥讓她火大，但既然連</p>
在夢裡都會見到他，那麼自己一定還是很喜歡他才對吧。</p>
真的很好笑。</p>
笑一笑</p>
因為她非常非常喜歡他的笑容。</p>
與其道歉的話，你笑一下啦。</p>
好像有點頭疼感覺的笑容。</p>
金</p>
第一次呼叫出來的，他的名字。</p>
柔和的笑容浮現在他雪白的麵孔上。就好像那魯在笑一樣。這對兄弟就是相似到讓人如此認為的程度。</p>
我曾經想過，這算是迷失狀態嗎？他曾經如此說。</p>
我自己都覺得意外。但是說到為什麼無法出去的話，似乎也找不出其他理由。</p>
這樣啊</p>
現在我也不明白。我一直沉睡不醒，但是時不時會突然覺醒過來。就是這種感覺吧。雖然我知道自己在朦朧中的狀態中一直追逐著</p>
麻衣你們。</p>
你一直在我們身邊。</p>
多半吧。可是，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我幾乎都在沉睡。茫然的沉睡。似乎連考慮事情和看什麼東西都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就</p>
一直是這種迷迷糊糊的狀態。你能明白嗎？</p>
多少可以。</p>
然後呢，又會唐突地覺醒。直到剛才為止都似乎要溢出身體的東西，好像又一口氣返回了我的體內。而我醒過來的時刻你們必定是</p>
處於調查中。</p>
嗯，不可思議</p>
兩個人乖乖地坐在黑暗中。麻衣看著坐在身邊的他的側臉。</p>
你不叫那魯嗎？</p>
我有叫他哦。但是，他一點也聽不到我的聲音。也許是線路錯位了吧。就算想要和平時一樣呼叫他也是白費力氣。好像還是麻衣和我的波長比較接近。</p>
這樣啊</p>
我好像變得很容易就能接受信號呢。不過前提是那魯認真地凝結意識。</p>
這樣啊，麻衣點點頭。</p>
因為很討厭那種聲音無法傳遞給他的感覺，所以我才做出了利用麻衣的事情。對不起。</p>
哪裡，我才應該說對不起。如果我能早點告訴那魯這個夢的事情的話，你早就和那魯聯絡上了。</p>
嘻嘻，他笑了出來。</p>
不過問題在於那魯是不是肯聽我的話吧。</p>
是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