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清醒了?(1 / 1)

黃玉菡不解:“何以見得?可我不是聽說,陛下與娘娘爭吵,乃是因為私事。”祝元存苦笑道:“天底下哪有這般巧合的事?我於秋獵初登馬球場,大展身手擊敗阿勒宏,不多時,姐姐回宮就被晉升為婕妤;父親還在世時,陛下時時忌憚於他,更不敢輕怠姐姐,可又需要穩住人心,故而又晉姐姐為昭儀。”“燕王府一朝失勢,陛下就迫不及待大肆清算,甚至冷落姐姐;而上回馬場變故傳回西京,陛下更是直接將姐姐降為才人。樁樁件件,姐姐的地位與榮耀,無不與她身後的家人息息相關。玉菡,我再任性不得了。”聽聞祝思嘉令天子震怒,祝元存心急如焚,甚至連部下都勸他借口回京一趟,親自去探望祝思嘉。要是以前,他聽說家人出事,必然一匹快馬日行千裡,星夜趕回西京。但他如今是鎮守一方的大將,豈能再任性而為之?多重重擔壓到他身上,家國大義和個人家事之間,若當真要取舍,他隻能舍掉小的那部分。沒有男人永遠能做長不大的少年,更不能去做一世的少年。所以他再擔憂,也絕不能擅離職守。除卻這個因素,祝元存還有彆的想法。他望著高懸夜空的明月,小聲感慨道:“俗話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史書上隻能留下名將的名字,卻無人替邊關兵卒題字刻碑。他們是多少人的父親、丈夫、兒子,而我,生來享受著錦衣玉食,更當衝鋒陷陣在人群最前沿。隻要我多殺一些敵人,咱們大秦百姓就不會多幾樁遺憾。”“殺敵之時,就是無數的信念一直在支撐著我。下次若遇到北涼來犯,我同樣隻會選擇以少敵多的戰術,以將損失降低到最少。不單是對陛下的交代,更是對我手下將士們、對他們家人的交代。”黃玉菡雖不懂政事,但這些日子多多少少在城中聽到過風聲。馬場一事,祝元存犯的錯並非死罪,況且是遭人陷害,擺了他一道,何以讓天子拿他的姐姐做警告?而祝元存擔驚受怕成那樣,這段時日莫說了決策上的失誤,他連話都少了很多,生怕被有心之人聽到,又上報回西京大做文章。儼然像隻驚弓之鳥。黃玉菡安慰他:“你彆多心,陛下並非不分是非之人,他向來厚待武官,更絕非以你京中僅存的家人來威脅你的小人。念在你於戰亂救我出水火的情分,回京後,我會多加替你留意京中動向,打探更可靠的消息,傳書與你。”祝元存癟著嘴:“你對我的情分,就隻剩下救命之恩了嗎?”黃玉菡:“嗯。”祝元存失神苦笑道:“怪我太混賬……當初東巡的事,是我毀了你的名聲,玉菡,我不奢求你的原諒,可我有一事要認真問你。”黃玉菡麵色生疏:“侯爺請說。”祝元存:“回京之後,你的婚事當如何?”黃玉菡:“放眼整個西京,哪家的好男兒還敢娶我?且不說東巡之事,太後之亂時,人人皆知我失蹤過一段時日,恐怕早懷疑我清白有損,對我避之不及。”她回想起當時險境,倘若祝元存再來遲一步,她就要被叛軍玷汙了,便繼續道:“可我們黃家到底是有那麼些錢,父親也深受陛下重用,不談一流世家,末流世家裡還是會有不少人願意要我的。屆時,父親母親讓我嫁雞嫁狗,我也願意。”祝元存:“嫁雞嫁狗?那不成!玉菡,倘若我說我想娶你呢?我是真心想求娶的呢?若是你不嫌棄我,我——”黃玉菡打斷他:“不可能的,侯爺,您娶我到底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想借我,清空上一個人在你心裡落下的影子?你的愛消失得快,來得也快,在你沒搞清楚自己是何心意前,彆再和我提這件事。”在北地相處這段時間,祝元存眼裡,早就隻剩下她一個人的影子。醉酒時,他三番五次向黃玉菡表露心意,無不情真意切,都被黃玉菡給拒了回去。她冷冷地說,您不該隨意對我、對西京所有貴女下定義的。您身為男子、身為重臣的無禮傲慢和自以為是,早殺死了我心中那份悸動。祝元存現在恨不得回到萊州,給當時那個腦子有疾的祝元存一巴掌。他可算體會到了什麼是求不得,待黃玉菡離開北地,又輪到放不下了。……長樂宮。晏修昨夜睡得不大好,倒不是因為小榻不及床鋪舒適的原因。祝思嘉與他一牆之隔,他聽到她翻身說夢話的動靜,都能立刻從夢中驚醒。一夜過去,腦袋昏昏沉沉,天還黑著,晏修索性起身準備早朝。他剛一起身,就見內殿的燭火驟然亮了許多,天色尚早,莫非祝思嘉也醒了?內殿隻有她一個人,晏修沒想到她居然會早起,心裡一緊,便要放輕腳步出去,免得祝思嘉見了他這頭“豬”,又被嚇哭。他剛挪動步伐,身後殿門就被推開,直直與睡眼惺忪的祝思嘉打了個照麵。晏修慌道:“我這就滾。”哪料祝思嘉看清他後,非但沒有害怕,反而一臉緊張地跪下磕頭:“臣妾見過陛下,陛下萬安。”她行的依舊是才人之禮,一段時日過去,她早將儀態練得無可挑剔。晏修被她的動作深深刺痛,呼吸一滯,想到她腿上的傷,忙把她抱起來,走回內殿:“你怎麼……”祝思嘉不敢去勾住他的脖子,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不安道:“陛下,這是哪裡?臣妾會主動回長門殿,絕不給您添亂。”晏修把她放回榻上:“這裡是長樂宮,長門殿從今以後不用再回了。蟬蟬,昨日之事,你可還記得?”祝思嘉茫然搖頭:“臣妾隻記得臣妾摔了一跤,陛下,臣妾莫非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了?臣妾馬上領罰。”晏修:“恢複得快也不失為一樁好事。”祝思嘉更是雲裡霧裡:“恢複?什麼恢複?”晏修笑道:“沒什麼,你先好好歇息,我早朝完再來看你。”祝思嘉垂眼:“臣妾不敢臟了長樂宮的地,陛下稍等,臣妾穿好衣服就出去。”說罷,她當真去翻動床鋪,試圖找到自己的外衣。晏修終於忍不住,一把把她攬入懷中,長長歎了口氣:“蟬蟬,你不要這樣了,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尚衣局本做出了你的皇後鳳袍,被我一時生氣命人給扔了,你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讓她們做出更好的給你。”他自說自話,完全不去看祝思嘉窘迫的神色。祝思嘉不敢推開他,也不敢再和他親近,生怕招來他的厭惡:“陛下,臣妾有罪,臣妾欺騙您利用您,不可擔此重位,還請您放逐我回長門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