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親手殺了晏行(1 / 1)

萍兒:“夫人萬萬不可!若您說的是實情,奴婢大可外出替您報官,把他抓回西京。”祝思嘉低估了萍兒的細心。不過她也做足了說服萍兒的準備,早有應對之策,便緊緊拉住義憤填膺的萍兒:“切莫輕舉妄動,你聽我細細道來。”“院外有他請來的八個護院時時刻刻守著,你何時外出、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回回他們都要盤問得清清楚楚。你年紀這樣小,臉上藏不住事,若是報了官,一個不小心就會暴露。到時他必然對你起殺心,我不能讓你去白白送命。”“更不說河西天高皇帝遠,西京那邊手伸不過來,他當真被衙門抓去又如何?若他以重金賄賂太守,反咬你我二人一口,把我們送進監牢,更得不償失。”萍兒急得不停踱步:“那……那您要怎麼辦!您若傷了他,您自己也難辭其咎啊!”祝思嘉做出副心如死灰的神情:“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他殺了我夫君,把這條命賠給我夫君又有何不行?隻是我一不能放你去冒險報官,二不能任由他繼續這般欺辱我下去了。”“為今之計,隻有我殺了他,讓他一命抵一命。到時你從他身上抹點血裝暈,我佯裝院內來了歹徒,把那八個護院都引進來,再伺機逃脫出門去衙門報官。”萍兒已經嚇出了眼淚:“可是夫人,不出幾日,就會被查到這樁案子是您親手犯下的,您也會落得個殺頭之罪。”祝思嘉:“殺頭算什麼?傻姑娘,我早就不想活了,所以剛到此地時,才日日夜夜以淚洗麵。我不甘心就這麼窩囊地死去,無論如何,我也要把他的命帶下地府,就算賠上我自己的命又有何懼?”說到此處,祝思嘉想起遠在西京的晏修。各種情緒和此生無儘的謊言,真真假假摻雜在一塊,她又逼迫自己落了兩行淚,雙手輕柔地撫上自己的小腹:“這樣也好,我能早日帶著我和夫君的孩兒,去與他作伴了。”看樣子,當真是一副與亡夫情深義重、魂牽夢縈的模樣。萍兒被祝思嘉接的真情與不畏強取的勇氣打動。她擦乾眼淚,緊握住祝思嘉的雙手:“夫人您放心,不就是替您尋來一把刀?這件事就交由我去做。”……幾日後,萍兒借口外出。她特意找了家毫不起眼的小店,替祝思嘉物色了把小巧卻鋒利的好刀,付完錢,她藏好刀,忐忑回了宅子。萍兒剛一回去,就撞見晏行趁著陽光正好,親手在庭院裡給祝思嘉洗頭。祝思嘉慵懶地平躺在一張矮榻上,墨發散開,似緞子似地鋪放下來,都落在榻下的熱水盆中,烏黑發亮的,瞧著便又滑又直;晏行另挑了張矮凳坐在一旁,小心替祝思嘉搓洗著長發,白玉般的十指還不時替她按壓放鬆頭皮。晏行問她:“這樣的力道如何?”祝思嘉似是很享受,輕閉著眼,勾起的嘴角都寫著滿意:“不錯,看來你大有長進。”晏行:“夫人若是喜歡,往後我都這般照顧你。”祝思嘉睜開眼,嬌滴滴怨他道:“從前也沒見你肯這麼獻殷勤。”晏行寵溺笑道:“從前是我不懂,往後有的是時間慢慢學。”怎麼瞧,這都是一副夫妻恩愛、賞心悅目的畫卷。萍兒甚至無法把公子和夫人口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人聯想在一塊,眼前越是秋月春風,人後越是令她毛骨悚然。但種種跡象表明,這個男人絕非善類。此人深不可測,也不知夫人究竟在他手底下受過多少委屈。晏行聽到萍兒歸來的腳步聲,抬頭,漫不經心掃她一眼:“方才出去做什麼了?”萍兒結巴道:“夫人今早說她房裡的安神香用完了,讓我出去買。”晏行顯然不信:“嗯?買的哪種?拿來我瞧瞧。”說罷,便向萍兒伸出手。祝思嘉暗中示意萍兒照做。好在她確實買了香料,萍兒走上前,哆嗦著把香盒遞給晏行:“還請公子過目……”晏行單手接過香,反複查看一番,又嗅了一嗅,確認沒有任何問題才笑著遞還回去:“不就是買了份安神香,何必如此心虛?”他這個人笑起來的模樣最是令人不寒而栗。萍兒怕得厲害,祝思嘉連忙打圓場,她伸手輕推了晏行一把:“好啦,乾嘛總是對萍兒這麼凶?人家才十三歲,你能不能大度些。”晏行解釋道:“就是因為她才十三歲,我擔心她笨手笨腳的,買錯了香。若是買來的香裡有不適合孕婦用的藥材怎麼辦?我少不得要檢查一番的。”祝思嘉:“知道啦。”她瞟向萍兒:“你先把香拿回屋放好,就放在從前放香的匣子裡,再去取梳子和長巾出來。”萍兒點頭:“是,夫人。”晏行忽然冷了臉,厲聲叫住萍兒:“站著!”祝思嘉和萍兒都嚇得頭皮緊繃起來。那把刀,就藏在萍兒身上,而她生怕被發覺,走路姿勢便顯得怪異了些。就在她們二人以為晏行要搜她身時,晏行卻話音一轉:“萍兒,你給我評評理,我平日裡當真待你很凶?”萍兒下意識點頭,又連忙搖頭:“公子和夫人都待奴婢極好,奴婢能被公子買進府中伺候,是三生修來的福氣。”晏行心滿意足,這才放萍兒離開。等萍兒進了屋,他幾乎要把臉都貼朝祝思嘉說話,忙向她邀功:“你看,她自己都說了我不凶的,夫人真是冤枉我了。”祝思嘉還能不明白他的心思?隻能強忍惡心誇讚他:“好,是我冤枉你了,我向你道歉。”晏行:“夫人想如何道歉?”祝思嘉假意害羞,捂住自己的臉:“你、你彆太得寸進尺!”……當夜,晏行果然抱著被子進了祝思嘉房中。祝思嘉正坐在妝台前塗塗抹抹,河西風大,稍不注意,她的皮膚就能被吹出乾裂的細紋。晏行嫻熟地把自己的被子放好,走到祝思嘉身後,雙手放在椅子把手上:“這麼年輕漂亮,為何還要費儘心思保養?”祝思嘉先看向床上多出的那一床被子,才扭頭答他,她自嘲道:“我除了一張臉有可取之處,其餘地方粗鄙淺薄,與農女無異。不仔細養著這張臉,來日若紅顏衰老,王爺就要把我趕出家門了。”“哦不,說不準就一碗毒酒把我送走了呢?”怎的好端端的又說起了氣話?難道就是因為他想與她同睡?晏行並非想趁機占祝思嘉便宜,她月份越來越大,隻會愈發被肚子裡的孩子折騰,夜間起身行事多有不便,他過來同睡,無非是想好好照顧她。“夫人。”晏行把祝思嘉的身子朝後一扳,認真看著她,“我已經不是王爺了,你更不是王妃、皇後,以後莫要再說這樣的氣話。”他認真解釋了自己搬來睡的緣由。誰知,祝思嘉忽然站起身,把反他壓到妝台前,讓他背對著鏡子。她緊緊抱著晏行,小聲啜泣起來:“晏行,你不可以再騙我了,我現在隻有你了。”“我好恨我自己……上輩子,你分明待我那般不好,可為何重來一世,我還是會對你動心?我怎麼就這麼賤……”晏行激動道:“難道你上輩子,也鐘情過我?”祝思嘉哭得一塌糊塗:“我若不在意你,有一萬種法子可以逃出府邸,更不會任由你一次又一次毫無節製的索取。可是……到頭來你居然活剝了我的手,晏行,你當真好狠心。”“被你騙過一次,又被你騙第二次,我有時候都覺得,倒不如去死了。可我舍不得,舍不得現在的日子,舍不得你、舍不得我的孩子……我連我的母親弟妹都舍得,嗚嗚。”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摸朝晏行身後的妝匣。那裡麵,靜靜地裝著萍兒買來的刀。晏行低頭認錯,注意力全然在她臉上:“都是我的錯,是我自己不知我的心意,看錯了人,更辜負了你。”“你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對嗎?”晏行忙去吻掉祝思嘉臉上的淚,“你放心,我會一直和你這樣過下去,直到我們白發蒼蒼,我也絕不會傷你害你一次。”隔了一輩子,又隔了四年,再被他親臉,祝思嘉難受得渾身發癢。罷了,就這一回,上輩子如同他的禁臠一般,現在她又何妨裝貞潔烈女?祝思嘉已經順利取出了刀。她繼續說話分散晏行的注意力:“淵之,你敢不敢對天發誓?這輩子,你若再負我一次,我們到了黃泉,我一定會讓你魂飛魄散。”晏行毫不猶豫:“我晏淵之對天發誓,若此生——”“噗嗤”一聲,是利刃紮入脖子的聲音。滾燙的熱血噴灑了祝思嘉整張臉。晏行瞪大眼,連連後退,捂住自己的脖子,指著祝思嘉:“你怎會——”祝思嘉毫不猶豫,又朝他的喉管重重割去一刀:“我怎麼會騙你呢?晏行,我就該做兩輩子的蠢貨,上輩子被你百般羞辱、磋磨至死,這輩子也該對你死心塌地,忘卻前塵。你們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女人,覺得天經地義,以此為榮,對嗎?”晏行雖有功力在身,但脖子上的傷勢若得不到及時救治,他會立刻斃命,根本顧不得和祝思嘉繼續糾纏下去。他跌跌撞撞朝門外跑,準備呼救,不料剛一推開房門,就被一條板凳迎麵重重地砸暈過去。晏行應聲倒下,祝思嘉忙咬著牙把他拖回屋內。萍兒心驚肉跳,自己都不敢相信眼前狀況,她看向祝思嘉:“夫人,您快依計行事!”祝思嘉走上前,重重往晏行身上各處捅了好幾刀:“人不死透,我就不放心。”被萍兒打暈的晏行,又被身上各處的劇痛喚醒,悠悠睜開眼。他自知今日是祝思嘉設下的局,且他已躲不過這一劫,人之將死,他認命一笑,喉管因被鮮血淹沒而隻能發出微弱的氣息。晏行眼中帶淚,雙唇一張一合,不知說了些什麼。祝思嘉沒理會,繼續麵無表情地朝他身上捅刀。倒是萍兒,趴下身,附在他耳畔聽了一番,待晏行徹底沒了氣息,萍兒說道:“夫人,他剛才好像說……”“萍兒。”祝思嘉收回刀,整整八十一刀,她捅了晏行八十一刀,身上全都沾滿了他的血,濃厚的血腥味令她胃中險些反酸,“他說了什麼,我都不感興趣。”萍兒:“他說了您夫君相關的,您不想聽?”晏修?晏行為什麼忽然要提起他?祝思嘉愣住:“他、他說了什麼?”萍兒:“奴婢也沒怎麼聽清,但聽他說,他黃兄的壽數什麼的。夫人,莫非他和你夫君都姓黃啊?”伺候祝思嘉這麼久,她連晏行、祝思嘉的姓氏都不知道。壽數?祝思嘉一頭霧水。晏行難道想說,每個人的壽數都是注定了的,隻能活到什麼歲數?不大可能吧,若是這樣,祝思儀和他現在就絕不會死了。若是晏修呢?上輩子,他隻活到三十六歲,那這輩子呢?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祝思嘉把刀子一扔,朝萍兒身上抹了好些血跡,命她遠遠地去躺好,自己擦乾淨了臉。她囑咐萍兒:“無論如何,你也要假裝死了一樣,不要睜眼不要起身,待到那群護院外出追我,你再起身跑出去知道了嗎?”萍兒:“夫人您放心!您快跑!跑得越遠越好!衙門的路我告訴過您的,您不要擔心我!”祝思嘉眼含熱淚,抓起碎玉給她的磷粉,最後看了這個小姑娘一眼:“好萍兒,拿著我給你的錢,去開個鋪子,好好活下去吧。”她知道,一旦她跑開沒多久,那幾個護院就會外出去追她。到時,就沒有人會懷疑到萍兒身上,更不會試探萍兒到底死沒死。希望萍兒能安全脫身。……祝思嘉撒開腿跑,不要命似地拚命拍門,淒厲的哭聲回蕩在夜空:“快開門啊——來人啊,救命!”滿臉橫肉的護院迅速打開了門,見她渾身是血,臉色一變:“這、這是怎麼了?”祝思嘉指著內院:“快,快叫你們所有的人手進去支援公子!咱們今夜遭暗襲,公子他已經身受重傷,雙拳難敵四手,你們快去幫幫他!”晏行是金主,這段時間沒少給他們賞錢。金主遭了難,護院們半分都沒懷疑,全都一窩蜂跑了進去,口中大喊道:“抓住歹人!”護院們都手持火把,院內登時火光一片。祝思嘉默數了進內的人數,確定八個人全都進去了,她提著裙擺,大步朝門外的世界跑去!狂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祝思嘉根本不敢停下半刻。門外是她完全沒見識過的世界,如果她一不小心,就又會被抓回去。又或者,等待她一個貌美孤身婦人的,是更大的劫難。可那又如何?總好過爛在晏行的圈禁裡一輩子!祝思嘉像隻無頭蒼蠅般,越跑越快,不知自己究竟跑到了何處,忽然,在巷尾的拐角處,一隻大手將她拉進了黑暗之中。“救——”她渾身的血液都凝固起來,下意識想呼救,嘴卻被手捂住。“娘娘。”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是我,碎玉。”祝思嘉徹底癱軟了身子,碎玉順勢扶好了她,和她一同坐在地上。太刺激了,她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了,眼前陣陣眩暈。等她勉強恢複神智,能看清眼前一切時,即使在黑夜之中,她也能感知到有蝴蝶不斷圍繞著她,緩緩落在她的手背上、頭發上。生離死彆,千裡之外,故人重逢,祝思嘉帶著無數情緒,用力抱住了碎玉,泣不成聲:“碎玉……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等了碎玉太久了。碎玉安慰她:“娘娘,我說過,無論如何,就算你到了天涯海角,我也會追隨您前來。”黑夜中,他縮緊了瞳孔:“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你隨我一起回到那座宅子。”祝思嘉不敢回去,她扯著碎玉:“回去做什麼!那邊人多,萬一你——”不過碎玉是何人?她不該懷疑他的能力的。碎玉倉促解釋道:“太多事,一時半會兒無法說清,你能想出這個法子出逃已經很厲害了,但總要有人替你收尾。”“晏行的屍首,我們必須帶離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