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岸·曉之天</p>
第六章Ⅰ</p>
“找到了。”</p>
廉麟叫著跑進蘭雪堂。景麒和六太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副很想睡覺的樣子靠在主人膝蓋上的汜麟也抬起了頭。</p>
“是泰麒的氣。那是最近剛剛留下來的。”</p>
“在哪？”</p>
和大步靠近的六太一起，廉麟返回了孤琴齋。之後景麒也追了上來，汜麟也象彈起來那樣向清香殿跑去。</p>
在短短的曲廊對麵，從孤琴齋的窗框下泄出了淡淡的幽光。</p>
廉麟手腕上繞著的銀蛇之尾，正發出圓形的光。景麒剛一出來，背後那點光亮就變成了一個黑暗的空洞，漸漸消失了。</p>
完全呈方形的象盒子一樣的建築物，空洞洞地卻殺氣騰騰，室內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機，數十張充滿殺機的桌子擺放在那裡。象廢墟一樣充滿荒廢的感覺的房間這樣的情景，景麒覺得似曾相識。</p>
“這是……學校嗎？”</p>
不久前景麒到蓬萊迎接主人時，記得在這裡見過同樣的房間。</p>
“是教室啊。”</p>
六太是這麼說的，可景麒還是同以前一樣覺得他是帶著惡作劇的心理來說的。金色的光輝表明那就是麒麟，一定沒錯，可站在那的孩子怎麼看都不象麒麟。</p>
“是泰麒就讀的學校啊。”</p>
一邊小聲說話一邊環顧四周的六太背後，廉麒也出現了，教室一角的幽光消失了。</p>
“……延台輔，景台輔，在那裡。”</p>
廉麟小跑著來到課桌之間指著地板上的一點。</p>
“就是這個。使令發現的。”</p>
廉麟回頭看到的那個東西，現在就象霞光一樣在慢慢消失。朦朧地搖晃著，漸漸地人形消失了，呈現出獸的樣子。</p>
對著那影子，廉麟指示的地方，可以看到深藍色的地麵上，細細的光線象要消失般的微弱，時斷時續。</p>
“這是麒麟的氣對吧？”</p>
“我覺得是的……可是……”</p>
景麒的聲音在暗影裡回蕩著。</p>
“持續到那邊。”</p>
廉麟微微一震，那教室的牆壁裂開了。黑暗空虛的走廊上，有幾個影子象鬼魂一樣漂了過來。使令們在蠢動的地板上，看到那留著象鱗粉一樣落下來的光的軌跡。</p>
“到那裡就斷了，可是這的確是泰麒，而且就是近幾天留下來的。”</p>
景麒皺著眉，深深點了點頭。</p>
“肯定沒錯吧……可是……”</p>
接著景麒的話，六太繼續道。</p>
“如果是麒麟這就是不祥之兆了。”</p>
“很肮臟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廉麟腳邊的小小的白色的獸說。獸把鼻子湊到地板上，聞那淡淡的光跡。</p>
“是血的味道。這很麻煩的啊。”</p>
“果然……你是這麼想的嗎？什鑽。”</p>
“血和咒怨這是臟東西。肯定沒錯。到底發生了什麼呢。泰麒應該病了，而且還很重。”</p>
這麼說著，他那湊向地板的鼻子好象很討厭似的哼了一聲。</p>
“……這是女怪的氣息。真是非常厲害的屍臭啊。”</p>
那臭氣，景麒、廉麟還有六太都是明白的。可怕的腐爛之氣，那本來應該是清澈的麒麟的氣已被染上了不祥的色彩。到底泰麒發生了什麼雖然詳細經過並不知道，可有一件事是很肯定的，原來這個地方就漂浮著象戰場上的惡臭。</p>
“傲濫回複了妖魔的本性，汕子的氣息又亂了。泰麒周圍發生的都是不好的事啊。”</p>
對六太說的話，景麒隻能呆呆的點頭。是血和殺戮的氣息，在那旋渦中有已經失去麒麟本性的泰麒這樣的話，泰麒就危險了。</p>
“這樣，不趕緊就遭了。泰麒病得很重。既然泰麒病了，使令應該也病了，可是傲濫和汕子看上去又沒有喪失能力，可要是沒什麼變故的話，泰麒應該不會被卷到汙穢的旋渦中。”</p>
景麒試著觸碰那光的軌跡。</p>
“之所以會消失，也許是因為他們喪失了判斷事情的理性。如果使令因生病而喪心病狂的話，那他們就是製造這汙穢的元凶。”</p>
“也許如此。”</p>
也許因為什麼樣的爭鬥，導致流血事件的發生，而那個不能從外麵製止汕子他們。</p>
接著，喪失本性又身患重病的泰麒，已沒有壓製住使令的能力了。</p>
“軌跡的目的地知道嗎？”</p>
似乎很悲哀的廉麟向著周圍的黑暗問道，這裡那裡無數湧動的黑影隻是用無情的沉默來回答。廉麟遮住了臉。</p>
“最近來過，這是肯定的，可是……”</p>
“找找看吧。也許能發現它消失到什麼地方去了。”</p>
六太說著，向看不見光亮的黑暗之洞踏出了腳步。</p>
景麒和廉臟追著他去了。廊下的一側排列著空蕩的教室，隔絕的黑暗中，他們希望能從中尋找淡淡的光，在建築的周圍同樣地暴露出異形的使令們在四處搜索著微弱的痕跡。</p>
“哪裡都沒有。”廉麟悄聲說著，消失在建築物主中。他返回到那個能看到光跡的教室，煩悶的低頭看著那裡。一如既往的惡臭，還有散發出淡淡的光芒的痕跡，至少不是昨天或者今天留下的，沒有更新的痕跡，難道說明他已經不在這裡了嗎？</p>
“延台輔、景台輔，接下來怎麼辦？”</p>
“又不知道到哪裡去好。”</p>
對著深深歎了口氣的六太，廉麟強硬地說。</p>
“沒時間害怕了。也沒有那個必要。因為確定他不久前來過這裡，所以決不能放棄。如果說是不久以前的話，那麼也許他還會再來。也有這種可能。總之，要以此為基點展開大範圍搜索。”</p>
廉麟點點頭，向著門的方向大聲叫道：“半嗣！”</p>
地板上，落在地上的黑黑的影子發出了不清晰的聲音，</p>
“快去給我找！找到了就在那給我守著！拜托了！”</p>
舉起鐮頭的那個不定形的影子象承諾似的搖了搖身子，馬上就消溶，落在了地上，變成了原來的樣子。</p>
Ⅱ</p>
孤琴齋充滿了淡淡的光又漸漸地消失，從那裡最先出來的是六太，他看著焦急地等在周圍的人們，深深地點了點頭。</p>
“是泰麒沒錯，不過他病得很嚴重。”</p>
“到底是怎麼回事？”象咳嗽一樣說話的是李齋。</p>
“並不十分清楚，但我想大概是他因為血汙而病重，而且現在狀態非常糟糕，他的氣在那邊非常微弱，我想也是這個原因。”</p>
“那麼泰麒不會連麒麟的本性也喪失了吧？”</p>
“不，”六太的目光遊移開來，“泰麒現在已經不能算是麒麟了。他的氣喪失殆儘，被汙穢吞噬掉了。無論使令如何努力都不能抑製住。”</p>
“這那麼泰麒？”</p>
“他的氣在那邊似乎中斷了，但是應該就在那附近。我們會竭儘全力尋找並把他帶回來的。”</p>
李齋看著從幽光中回來的廉麟和景麒的臉，包括六太在內，每一張臉上都充滿了為難的神情。他們的表情仿佛在說，如果不能把他以最快速度帶回來的話，可能會發生最壞的結局。</p>
“到底該怎麼辦呢？”</p>
對於李齋的叫聲，廉麟抱歉似的搭拉著頭。</p>
“現在人手非常不足，而且……”說著，廉麟抬起了頭。</p>
“就算能找到，可是該怎麼把他帶回來呢？”</p>
“什麼？”</p>
廉麟對李齋點點頭，象尋求幫助似的環顧四周。</p>
“泰麒已經喪失了作為麒麟的本性，果真如此的話，他現在就隻是人，也就是已經成為蓬萊的人，這沒錯吧。有什麼辦法可以把這樣狀態的泰麒帶到這邊來嗎？”</p>
在客廳的一角，陽子聽到這些話，恍然大悟，的確，象她說的那樣，想從那邊到這邊來，是辦不到的。</p>
“如果他真的已經隻是那邊的人了的話，就不能通過吳剛環蛇回來，不僅如此，他的兩個使令已經變成如此的樣子，如果用發起蝕的辦法把他們強行帶過來或許也可行，但是……”</p>
六太陷入沉思似的歪著頭。</p>
“如果不嘗試就不知道到底行不行。但是泰麒現在對於這邊來說也許是一個異類，即使我能把他帶過來，也可能會被這邊拒之門外。而且，即使勉為其難地過來了，無論是對這個世界還是那個世界都會造成極大的破壞。”</p>
“我……”陽子張開口，“雖然與景麒有契約，但是起初我並不是被上天認可的王。景麒曾經試過竭儘所能地把我從那邊帶過來，所以大概即使作為麒麟的本性完全喪失，泰麒也未必不能成功回來。哦，還有，畢竟我和泰麒都是胎果。”</p>
“陽子你畢竟是一個真正的王，可是泰麒卻不完全是一個真正的麒麟。我們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p>
“可是隻有試一試吧！”好象按奈不住說話的，是汜王。</p>
“如果不能帶他回來的話，戴國就會滅亡。是即使發生很大的破壞也把他帶回來，還是等他自己消亡等待新的泰果出生？”</p>
“不要七嘴八舌的！”</p>
“如果你覺得泰麒很恐怖，不想去靠近他的話，就隻有讓他等死了！”</p>
“我知道！”汜麟好象很害怕的聲音蓋住了六太的聲音。</p>
“那個……如果泰麒隻是人的話，不能讓神仙收了他嗎？”</p>
“讓神仙？”</p>
“如果他被神仙收了，不是就能渡過虛海了嗎？不過既然要發起蝕，就會不可避免地有危害，如此一來，怎麼把危害降到最低限度？”</p>
“是啊……”六太嘟嚷著。</p>
“但是，怎樣才能讓神仙收了他呢？”</p>
“如果主上去的話就行了呀，但是如果主上去，蝕就會變大。”</p>
“雖然很混蛋，但還是有點道理……”</p>
“是吧？”六太點點頭，看看自己的主人，“你……去嗎？”</p>
尚隆被這麼一問，靠著牆壁，交叉著手臂，說，“去也行……”他這麼嘟囔著看著窗外。</p>
“……五百年基業的祖國啊……”</p>
從窗口射進來的月光，照在尚隆的臉上，呈現出複雜的影子。尚隆眯縫著眼，環視眾人</p>
“陽子，不，景麒，你，我這次去奏國是和他們結下友誼的一個好機會，你和我一起去。”</p>
“去奏國？”</p>
對著充滿困惑的景麒，尚隆點點頭。</p>
“有必要讓他們知道在蓬萊找到了泰麒。而且我有必要向他們抱怨一下我們現在需要使令。六太你去蓬山，再去一次，還帶上陽子，把現在的情況告訴那邊。”</p>
循例向玄君報告是應該的。陽子知道這一點．李齋則驚訝地看著尚隆。</p>
“去蓬山做什麼？”</p>
“去見玄君。泰麒和他的使令現在的狀況都不同尋帶，如果硬要帶他們回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畢竟，能不能帶回來，帶回來到底對不對……這些都還沒有定下來。有必要去問問玄君。”</p>
尚隆的話讓李齋更加不解。</p>
“這是……怎麼回事？蝕和玄君有什麼關係嗎？”</p>
“沒有，沒什麼關係。隻是因為天有天理，能夠判斷我們的行為是非的隻有天，可是天和我們沒有任何接觸，玄君是唯一的作為窗口的人。廉台輔，雖然你很辛苦，不過還是請你繼續……”</p>
“等一等。”李齋叫到，“那麼，是通過玄君詢問天意，是這樣嗎？”</p>
“是這樣的。”</p>
“那麼真的有天嗎？”</p>
尚隆點點頭，李齋象是被什麼東西從背後重擊一樣。</p>
“真的有天？那麼為什麼天對戴國置之不理呢？”</p>
“李齋……”</p>
“如果有天的話，為什麼不早一點解救戴國。要讓戴國落到如此境地？難道他聽不到戴國人民用泣血的聲音向他祈禱嗎？”</p>
人們害怕阿選的耳目而隻能趁著夜色肅然來到寺廟，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能講，隻能在祭壇上供奉荊柏之果。戴國極度地衰落，人們過冬一年難似一年。人民處在哪怕是一顆荊柏之果都可以決定生死的困窘之中，所以，在那些慷慨供奉的果實之中背負了怎樣的願望啊！</p>
“用自己的雙手，幾乎什麼都做不了，正因為如此，百姓才隻能一味地去寺廟啊。就是如此。所以如果上天能救救我們的話，我又何必明知罪孽深重還來拜托景王呢？如果上天哪怕給我們一點點救助的話，我又何以不惜失去右臂，渡海前來呢？”</p>
“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p>
這麼說著，李齋大義凜然地看著尚隆，“那麼請帶上我一起吧。”</p>
“現在很緊急，你的身體……”</p>
“已經痊愈了！”</p>
尚隆看著如此堅決的李齋，“你的手可以駕馭騎獸嗎？”</p>
“沒關係，如果是飛燕就沒關係。”</p>
“是騎獸？還是什麼？”</p>
“是天馬。”</p>
“速度快不快，可以一口氣飛過去蓬山嗎，能不能承受強行軍啊？”</p>
“沒關係。”</p>
“那麼，”尚隆對李齋說，“那就跟著一起去吧，畢竟是戴國的事情。就用你的手，握緊天意吧！”</p>
Ⅲ</p>
李齋他們也沒休息，就在那天黎明從金波宮出發了。在雲海上一直飛著，從慶國的淩雲山到蓬山，飯也沒有吃。就這麼一鼓作氣地飛啊，飛啊，隻在包圍黃海的金剛山上稍微合了一下眼。在從堯天出發的三天後，李齋已經明顯地被甩在陽子她們後麵。因為即使是訓練有素的飛燕，用單手來駕馭也比想象的難很多，而且飛燕原本就不象駒虞那麼快，但是如果沒有飛燕的話，現在的李齋去都去不了，這也是事實。這麼想著，一種失落的感覺沉重地壓著李齋。</p>
被拚命奔波的陽子他們所鼓勵，四天之後，李齋終於到達了蓬山。</p>
終於到了，李齋想著，好象很快啊。</p>
李齋曾經從雲海下麵越過黃海千辛萬苦來到蓬山，那時的艱苦現在想起來還是曆曆在目。但是如果從雲海上飛的話，竟然是這樣容易一想到上天竟然要求登山的人們走如此艱難的道路，李齋有一種苦澀的感覺。</p>
這種感覺在看到白色寺廟前站著的女人的時候更加強烈了。一問陽子才知道，就算是沒有什麼通知，玉葉也能覺察到有訪客。</p>
玉葉從延麒那裡了解了事惰的進展之後，就讓陽子他們去休息，而她自己卻消失了。從紅色的門往下走，有一座宮殿，他們就在那裡安下身來。一坐定，李齋就突然趴下。</p>
“李齋，你怎麼啦？身體沒事吧？”</p>
李齋搖搖頭，拚命地忍住眼淚。</p>
“玄君認識我。”</p>
“啊……”陽子困惑地應到，玉葉一聽延麒說李齋是戴國的人，就說她大概是曾經的登山者中的一員吧李齋指的大概是這個吧，陽子這麼想著。</p>
“為什麼？我沒見過玄君啊。”</p>
“李齋……”</p>
“玄君就算是沒有人通報也知道我要來，就算沒見過也知道我是誰，這到底是為什麼？”</p>
陽子撫摩著看起來很困惑的李齋的背。</p>
“無論什麼她都知道嗎？這樣的話在戴國發生了什麼她也該知道吧？”</p>
“但是……李齋，戴國很遠啊。”陽子心裡沒底似的說著。</p>
李齋激動地搖頭：“我曾經越過黃海來登山，景王，我們的黃海之旅是什麼樣你知道嗎？”</p>
“這個，我……”</p>
“所經之地都是一個妖魔橫行的不毛之地，就算是很多的登山者一起集合起來向蓬山前進，也會有人不幸喪命。沒有路，也沒有落腳的地方，就算是稱之為荒野也不過分。就是這樣的地方，雖然很懼怕妖魔，但是我們還是玩命地渡過它。差不多要兩個月的時間，可是現在我們用幾天就飛到了，從雲海之上走竟然是如此的簡單。”</p>
陽子看著李齋的眼睛，默默地傾聽著。</p>
“登山者們為了接受天啟來蓬山，這是為了什麼？因為這裡有麒麟嗎？如果隻是要見麒麟，那麼從雲海之上走不是更好嗎？那樣的話不是更好，因為無論誰都可以更安全地見到麒麟。”</p>
“這個……”</p>
“因為必須穿過黃海，所以百姓得忍受乾辛萬苦，而且，冒著有去無回的危險，開始一段漫長而艱辛的旅程。而象我們這樣隻需要四天，如果用我們這種辦法，老百姓不就可以更容易，更安全地登山嗎？就連王登山也會變得簡單，不是嗎？”</p>
“的確是。”陽子同意。</p>
“原本大家都說上天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考驗登山的人，以選出最適合做王的人來接受天命。對此，我本來也確信無疑，但是，說真的有上天的存在，一聽到這個我就有疑問。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上天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吧？玄君知道我們要來，也認得她沒有見過的登山者，類似的，她還知道誰可以做王，是這樣吧？那麼，即使不用登山，她不是也能決定誰是王嗎？既如此，我們如此玩命跨越黃海來登山又有什麼意義呢？”</p>
陽子皺著眉這的確很奇怪。</p>
“如果不見麒麟，不接受天啟，就不能決定誰做王的話，無論多高的山，登山者都必須為了國家和百姓接受那樣的艱辛。但是如果不是那樣的話，這一切到底算是什麼？那些葬身黃海的人們是為什麼而死呢？”</p>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陽子也陷入了沉思。</p>
的確象李齋說的，如果上天真的可以預先知道天下子民的素質，並且從中選擇出真命天子的話，登山者所受的這些艱辛不是都可以避免嗎？但是如果不是這樣，而隻有通過麒麟的審查才能確定是不是可以為王的話，為什麼還有陽子這樣的例子完全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事情，以胎果的形式被生下來，作為一個普通的學生被上天選定。說是景麒有王氣，但是所謂王氣不是那些王與生俱來的嗎？</p>
“如此高的代價沒有理由的要求，既然這樣，選出來的王上天為什麼還不給他們幫助呢？驍宗作為王有什麼過錯嗎？當然，完美的王是不存在的。而且，作為上天，也有可能隻看到王的一個表麵而不是全部，如此的話，為什麼又默認阿選，為什麼默認這樣蹂躪百姓的王，為什麼不幫助真正的王，為什麼不懲罰偽王？”</p>
“李齋……”</p>
“對於上天來說，王，還有我們，究竟算是什麼？”</p>
陽子突然想起她們是在神的聖地。</p>
也許是這樣吧，這個世界也許就是天帝所管理的，他坐在天帝的王位上，通過陽子選拔六官，來讓某些官吏八仙籍，並且任命一些神，也提拔一些女仙。這麼想著，陽子感到一陣暈眩。那麼，李齋這樣的。內喊就是民眾的呐喊。</p>
的確，陽子過去在慶國的街道上也聽過類似的呼聲。</p>
“李齋，對於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但是有一個問題我現在明白了。”</p>
“明白了？”</p>
“假如天存在，這就不是荒謬的。如果天不存在的話，就無所謂對錯；但是如果他存在，那就一定是他犯錯了吧。”</p>
李齋不可思議似的歪著頭。</p>
“但是，天如果不是實實在在的存在的話，當然就不會有誰去救人。如果他可以救人而沒有救，那他就犯錯了。”</p>
“這是……”</p>
“人隻能自救。就是這樣，李齋。”</p>
Ⅳ</p>
“我想泰麒大概是失去了角。”住在神和人之間的女人，玉葉，這樣講道。</p>
好容易在第二天到達了蓬山。</p>
“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六太這麼一問，玉葉皺著眉頭說：“麒麟之所以為麒麟，就是因為他們有角。他們是具有兩種形態的生物。麒麟可以由人形變成獸形，也可以由獸形變成人形。他們擁有人和獸兩種形態。但是現在，泰麒失去了角，也就是說失去了獸形，完全被封印起來了。”</p>
“那麼，泰麒現在就隻有人形嗎？”</p>
“正如延台輔所說，他現在隻是人。泰麒不能轉形，就連發起蝕也隻能聽從天命。還有，他的使令是他生命的一部分，那麼，如果現在的使令沒有失去的話，他就不能擁有新的使令。”</p>
“可以把他帶回來嗎？”</p>
“通常的蝕不能讓人通行，雖然也有被卷入蝕而流落到這邊來的人，但是，這隻能看作是一種意外，不是我們所能控製的。如果在蝕的附近，被偶然卷進去的機會會比較大，但是，能不能跨越虛海就不得而知了。”</p>
“那麼，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p>
“沒有。”玉葉低聲說。</p>
“蝕並不在天綱之中，因為它不是因為天意而引起的。所以天不能支配它的發生，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不會眼睜睜看著象泰果那樣的麒麟流落到那個世界去。”</p>
“這倒是。”六太歎了一口氣，“那麼，現在怎麼辦？由哪個王渡過去收泰麒入仙籍呢？”</p>
“即使說讓他被收入仙籍，但是如果不是伯位以上的仙，就不能渡虛海，而且就象以前說的那樣。是不能專門增設一個伯位以上的仙位的。”</p>
“那怎麼辦？泰麒在那邊啊。他的肩上擔負著泰王，甚至是戴國人民的命運。啊！難道我們要置之不管嗎？”</p>
玉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p>
“泰麒沒有角，所以他的功力完全被封印起來了，從天地的氣脈中分離出來的麒麟，是不能長生不老的，這是注定的，我們隻能，慢慢等他自己解脫了……”</p>
一直沉默的李齋情不自禁地直起腰。</p>
“難道就讓我們這樣等著他死！”</p>
玉葉瞟了她一眼。</p>
“那麼，那些高高在上的諸位到底是誰？”</p>
“這個……”</p>
“你說的這些事情是天地諸神規定的嗎？他們難道要對我們說就這麼等著泰麒死去，再生出新的泰果，然後在戴國立新的麒麟和王，是這樣嗎？那還說什麼以仁道治國？”</p>
玉葉沉默了。</p>
“那麼泰麒怎麼辦？泰麒有什麼罪過？還有泰王呢？不是天帝自己通過泰麒選定泰王的嗎？難道是他自己說這個王現在有罪，要讓他去死嗎？剩下來的百姓又怎麼辦？戴國的百姓六年間忍受著阿選的暴政，現在還要對他們說，你們繼續等待吧，有一天泰麒會死的，新的泰果會孵化出來的，然後新的王會登基的？！這將是多少年之後的事情啊？”</p>
“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