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章 鋪設子公司專營珠寶(2 / 2)

大明英華 空穀流韻 2484 字 1個月前

鄭海珠言罷,觀察夫婦二人的眸光。</p>

韓希孟驚訝裡沒有怯拒。</p>

顧壽潛適才的黯然之色則更是一掃而空。目下滿城蜚語譏笑加諸於他,原本令他覺得自己的丹青技藝有用武之地的火器廠,他也沒有顏麵回去麵對孫元化了,離開,的確是在精神狀態上絕處逢生的出路。</p>

“鄭姑娘,去哪裡,販什麼貨?”顧壽潛問道。</p>

“去占城,在那裡開商社,收錫蘭、孟密、戈爾康達的寶石。”</p>

占城,就是越南南部,錫蘭、孟密、戈爾康達則分彆是後世的斯裡蘭卡、緬甸、印度,出產高品質的藍寶石、紅寶石和鑽石。</p>

這門生意,鄭海珠早在兗州魯王府看到女眷們那些精美的嵌金寶石首飾時,就開始考慮了。</p>

在她與一眾人傑的努力下,明荷海戰中,明軍狠狠教訓了紅毛,不但令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海船依著談判桌上定下的規矩辦事,也讓中國海船走南洋的航線安全不少。</p>

占城這個地處南越、有海水良港的王國,多年來仰仗明廷的威勢與北越抗衡,對明人禮遇有加。占城國王近年又出兵援助過馬六甲的蘇丹抗擊葡萄牙侵略者,故而鄭海珠有信心在占城建立海貿根據地,從南洋幾大珠寶產地收貨,運回鬆江鑲嵌。</p>

高級珠寶是有審美門檻的。鄭海珠本就把目標客群瞄準上層,故而這攤業務,需要打小就見識上乘藝術品、也熟悉權貴審美旨趣的顧韓夫婦來做。</p>

而今日,顧壽潛這位士人階層的貴公子,能問出“販什麼貨”,也已經通過了另一個層麵的考試。</p>

他不是去遊山玩水吟詩作畫的,從此際開始,慢慢進入商人的角色,乃鄭海珠對他,也是對韓希孟的期許。</p>

“啪,”韓希孟打開董二丫搬出來的楠木珠寶匣,取出一支嵌寶金釵,問鄭海珠,“這就是你說的孟密的紅寶石吧?”</p>

鄭海珠接過,哂笑道:“去過魯王府後,我才曉得,這個應該是碧璽,三寶太監下西洋後帶回來不少,但與紅寶石比,它就不值錢了。此話冒犯繆阿太了。”</p>

顧壽潛不以為意地擺擺手。這支金釵是繆瑞雲送給韓希孟的大婚賀禮,據說來自皇後賞賜,故而鄭海珠最後會加那麼一句。</p>

韓希孟摩挲著金釵上宛如血琉璃的碧璽,歎道:“當初去台灣,我已覺得天地霎時廣大了許多。其實台灣往南、往西,還更遼闊,物產更驚人,對嗎?”</p>

鄭海珠莞爾:“和這所宅子比,鬆江府很大,和大洋彼岸的天地比,鬆江府很小。”</p>

顧壽潛鼓起勇氣望著妻子:“我願意去,我們同去。”</p>

韓希孟這回給丈夫的眼神不再冰冷,但她提了個很實際的問題:“婆母誰來侍奉?”</p>

鄭海珠道:“文哲園有仆婢有家丁,蘇州彆業不缺世仆,崇明我的莊子也開始建瓦房宅院。顧少爺,令堂,還有繆阿太,我自會在本地照護有加。”</p>

三人又談了些細節,鄭海珠才問及另一樁事,自己被女真人劫持到佘山的那日,顧壽潛怎地和母親陸氏去了蘇州。</p>

……</p>

王月生回到了熟悉的南京。</p>

這座城池,見證了她方家祖輩作為讀書人的骨氣,也記錄了她在秦淮河邊賣笑度日的歲月。</p>

今日,走進表忠祠,王月生感到,與其說是她攙扶著繆瑞雲,不如說是繆瑞雲的手牽著她,給予她安撫。</p>

她因為要見到真正的主人,而緊張不安。</p>

“王姑娘。”</p>

碑前的男子轉過身來,和顏悅色地與她打招呼。</p>

王月生忙俯首福禮。</p>

她的腦海裡,因長期被教誨,而形成的思維定勢,幻化出一個莊嚴的場景,她與眼前的男子,雙雙變身為方學士和建文帝。</p>

君臣間端肅的禮儀感,令她從片刻前的局促,變得興奮自豪起來。</p>

那是鄭姑娘無法給她的。</p>

鄭姑娘多好啊,多器重她,多信任她,但鄭姑娘沒有皇族的血脈。</p>

而她,王月生,是大儒的後代。</p>

為帝王效力,品味君君臣臣之禮的甘甜,乃曆代讀書人真正的歡愉之源。</p>

也能徹底洗刷她曾流落風塵的羞恥感。</p>

作為臣子的化身,王月生不敢抬頭與眼前人對視,她隻聽到那個沉悅的聲音又響起來。</p>

“這是我頭一回來應天,一入城,就想著要為方學士上一炷香。”朱乾珬緩緩道。</p>

王月生感受的甘甜裡,再次加入了一層蜜。</p>

此刻,表忠祠沒什麼遊客光顧,扮作貨郎的護衛就在左近,並無閒雜人等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但朱乾珬沒有自稱“寡人”,他用了“我”。</p>

而堅持使用“應天”而非南京,又仿佛在同仇敵愾裡,為親近感加了注腳。</p>

朱乾珬示意身後扮作書僮的侍衛上前,指著他手裡的包袱道:“月生,能尋到你,是我朱家幸事。你果然乾練有加,郡主說,你已往火器廠送進了幾個匠人。有功就要賞,你是雅士,賞金賞銀的,未免流於俗氣,我斫了一把琴,給你。”</p>

書僮將包著普通藍色鬆江布套的琴奉上,王月生接過來時,如墮沉沉美夢。</p>

繆瑞雲看著她,提醒她:“月生,謝恩。”</p>

“啊……奴,奴家叩謝殿下。奴家何德何能,竟得殿下親手……”</p>

這位仙姿美人的受寵若驚,在朱乾珬的意料之中。但他不會再花時間多看這張麵孔,他並非那些沒見過世麵的寒門秀才、鄉下舉子,得秦淮佳麗顧盼一笑,都會大喜過望。</p>

他的時間,是寶貴的。</p>

“月生,你回客棧歇息吧。我與郡主,有事要議。”</p>

朱乾珬仍以波瀾不興的和氣口吻,對這位方孝孺的後人說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