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做功課？”</p>

“嗯，哥兒們不是愛做木工活麼，讓他們搗鼓搗鼓，怎生在駝峰上框個木架子，架子上不光能放穩火銃，那底座還能像軲轆似地轉。”</p>

“好，咱一定囫圇著把夫人的功課說給哥兒們聽。”</p>

魏忠賢心裡更樂乎了。</p>

自打客印月那蠢婆娘告過寧德公主和五皇子朱由檢的刁狀，一向和氣溫婉的東李娘娘，連帶著對他老魏也沒好臉色起來。</p>

但據小宮女的說法兒，東李娘娘挺喜歡這個鄭氏，與西李話裡話外地罵鄭氏是個心機深沉的狐狸精完全不同，東李不僅會收下鄭氏送來的南繡土儀，還會在公主與英國公家的小姐上完課後，與鄭氏說說話，聽聽四方風物。</p>

此回，鄭海珠托他老魏去送禮物、講功課，等於是給他一個與東李娘娘緩和關係的好機會。</p>

魏忠賢越發覺得鄭海珠確實挺待見自己的，知趣地帶上稟報的口吻說道：“夫人，收拾姚宗文和丁允，老魏我想這麼著……”</p>

鄭海珠打斷他：“公公的能耐還用說？等我從宣大回去，公公直接和我說結果就成。”</p>

魏忠賢見她說完打了個哈欠，笑吟吟起身道：“都乏了，早點歇著。”</p>

……</p>

翌日，魏忠賢和手下留在宣鎮南邊，繼續催炭和收好處費，鄭海珠一行則在晉商常公子的引路下，往西北方向去。</p>

明廷宣府鎮的治所，原本在後世的北京懷柔區，距離京城一百多裡。設宣大總督後，總督府設在大同，但原來的萬全都司以北也有衙署，離大同近，離北塞第一大市的張家口更是隻有咫尺之遙。</p>

一進真正的宣府大鎮地界，鄭海珠明顯覺得，沿途的騾馬隊和駱駝隊更密集起來。</p>

她問常仲莘：“常公子，眼見得就要凍掉耳朵了，怎地集市倒一個賽一個地熱鬨？”</p>

“夫人頭一回來北塞，怪不得疑惑。其實在宣府，冬月裡開大張的買賣才多，不光牲口茶葉，更俏的，是皮毛。貂子狐狸的，可不就得深秋近冬的時候，那身毛才值錢。”</p>

鄭海珠仍作了納悶之色道：“蒙古人放牛牧羊，貂子狐狸的，也能變出這麼多？”</p>

常仲莘謙恭道：“晚輩家中是走鏢的，對皮貨買賣的源頭倒不甚清楚，但約略聽聞，貂裘狐裘的，並非出自北元，而是從捕魚兒海那邊過來的。”</p>

“捕魚兒海，是不是就是漢代蘇武牧羊的北海？”</p>

“夫人好見識，就是北海，太祖爺時，涼國公追擊北虜韃子，一直追到了捕魚兒海。”</p>

常仲莘所說的“涼國公”，便是明初悍將藍玉，而北海，或者捕魚兒海，乃後世的貝加爾湖。</p>

鄭海珠結合所見所聞，越發印證了一點：此際，西伯利亞到北元，再到明廷宣大邊關，商路是通暢的。</p>

老天爺讓她穿來的這個時間節點，真不錯，林丹汗還沒吃皇太極的癟，而在更遼遠的北方，沙俄還未占據西伯利亞和遠東的出海口。</p>

隊伍來到關城內後，出現在大店酒樓裡錦衣華裘、推杯換盞的蒙古人，更讓鄭海珠堅定了自己要與宣大總督崔景榮請示的計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