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海珠轉了正色道：“荷卓，你願意相信我們明國人嗎？你願意相信我嗎？”</p>

……</p>

滿桂今夜，一改往日沾了枕頭就打呼嚕的習慣，根本無法入睡。</p>

荷卓在星空下，像一具屍體般躺著的畫麵，總令他想起自己的媳婦病死的那天。</p>

還有自己餓死的妹妹。</p>

滿桂揣著好不容易分得的餉銀，在宣鎮買了高價的糧食，跑回老家時，野狗已經在妹妹附近蹲著了，就等這個骨瘦如柴的人快點咽氣，它這個畜生就能續上命。</p>

妹妹虛弱得無法再吞咽麥粉，她的最後一口氣，用來問哥哥：“阿兄，今日可以背我走嗎？”</p>

滿桂在紛亂的回憶中，迷糊地睡去。</p>

連著做了幾個吃敗仗的夢，又驚醒了。</p>

滿桂乾脆還是從榻上起來。</p>

他掀開氈簾向外看，不遠處，夫人的穹廬外頭，幾個錦衣衛依然繞著火堆走動，而穹廬裡的油燈仍亮著，令那個蒙古包，好像落在人間的半輪明月。</p>

這麼久了，兩個婦人還沒歇息呐？</p>

不知道那小丫頭和夫人說了啥？</p>

她咋就又發酒瘋又想不開呢？</p>

滿桂自言自語地踟躕片刻，終究還是邁出帳去。</p>

“黃老弟，夫人還在裡頭和那個女韃子嘮嗑？”</p>

沁骨的夜寒中，滿桂攏著袖子走近火堆，向錦衣衛的頭頭黃祖德問道。</p>

黃祖德衝滿桂拱拱手，語帶噱意道：“滿將軍這是，英雄救美後，睡不著了，還惦記著美人安危？”</p>

滿桂佯作掛下臉來：“哎你這人，你仗著是穿飛魚服的，就這麼損老子？”</p>

黃祖德嘿嘿一笑，上前拍了拍滿桂的肩膀，抿嘴道：“開個玩笑嘛，小弟向來佩服你們邊軍。滿將軍，你不是問夫人是不是在賬裡麼？喏，夫人在你身後。”</p>

“啊？”</p>

滿桂遽然一驚，回頭瞧去，雪地上，鄭海珠果然和馬祥麟，正往此處走來。</p>

“滿桂，去你帳中，我和夫人有話與你講。”</p>

馬祥麟沒有多打量滿桂的局促之態，淡淡地說了一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