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小雙最近很是鬱悶。</p>
雖說他現在是無官一身輕，每日就跟著中級班的同學們讀書，可到底他曾經和現在都是徐家政務班子成員之一，且未來肯定是要被城主重用的，是以老師和同學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跟他相處。</p>
除了客氣，還有謙卑。</p>
畢竟說不準以後還得在他手底下過活。</p>
明小雙自己也知道，因此在班級裡大部分時間都是形單影隻，從不與人深交。</p>
好在今日下課後，竟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p>
明小雙難得臉上浮起笑容，一把抱住劉大壯：“大壯兄弟，你怎麼回來了？！”</p>
明小雙同劉大壯的感受是相同的。</p>
作為徐振英最早期發家的成員班子，趙班頭已經離開，目前最親近的便隻有明小雙和劉大壯兩人。</p>
老友再見，自然開懷。</p>
“城主急召我回來，一時半會怕是走不了了，有些事想跟你聊聊，選個地方？”</p>
“行啊！”明小雙大笑一聲，跟劉大壯勾肩搭背，“就去嵐縣的醉仙樓！兄弟我掙了錢，請你吃最貴的！”</p>
劉大壯推開他，“得了吧，今兒個嵐縣人滿為患，醉仙樓怕是要從早上忙到晚上。不如去老廖那兒，他不是支了個餛飩攤子嗎，據說還挺有名的，那老廖是咱們老熟人，怎麼也得照顧照顧生意啊！”</p>
“也是！”明小雙欣然同意。</p>
可是當兩人走到老廖攤子上時，才發現低估了嵐縣的人口！</p>
醉仙樓坐不下也就罷了，就連老廖的攤子上也坐不下，即使老廖已經增加了幾張桌子，還讓自己兄弟來幫忙，但依然忙得腳不沾地，甚至沒空看他們一眼。</p>
明小雙攤手，“得，有錢也買不著吃的，隻能帶回去吃。”</p>
“再去打兩斤酒來！”</p>
明小雙連忙阻止，“兄弟，菜管夠，酒我就不喝了？”</p>
劉大壯不解：“咱兄弟好久不見麵，這次一定要一醉方休！”</p>
明小雙笑：“還一醉方休呢！咱們這些人自從進了嵐縣，就沒沾過酒！”</p>
“咋了，城主不讓你們喝酒？”</p>
“哎，兄弟你有所不知。”明小雙打包了兩碗餛飩，邊走邊說，“兄弟你離開嵐縣太久啦，你不知道現在城主的規矩多如牛毛。雖說城主沒有命令禁止我等飲酒，但是無論宴請應酬，還是聚會開業，城主自己都是滴酒不沾，這久而久之的，大家也就慢慢習慣喝茶啦！”</p>
“啊…這…城主竟然嚴苛至此嗎？”劉大壯回嵐縣之後，自然發現了這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的徐振英威壓更甚，雖說她仍是親近熱情，但舉手投足之間，儼然是一副掌權者的樣子。</p>
彆說徐振英，就連錢珍娘都變了。</p>
若說從前的錢珍娘是唯唯諾諾，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遇事隻知道怨天尤人的人，那麼現在的錢珍娘對待人情往來那是遊刃有餘八麵玲瓏。</p>
果然，徐振英調教人的本事是一流的！</p>
許多事情，劉大壯不好問旁人，也就這個明小雙能和他推心置腹說幾句。</p>
劉大壯既然決定接下嵐縣總教官一職，自然是心中惶惶，迫不及待的想要多打聽一些以便應對。</p>
“那倒不是，城主在生活上對我們從來沒有要求。隻是嘛…”明小雙竟然也學會了打官腔，說話藏一半露一半，“所謂上行下效，城主都不喝酒，我們這做下屬的怎好喝得個酩酊大醉？再說城主有規定，城內有任何事情，我們這些人必須立刻到崗。若你滿身酒氣的去現場，讓城主看見了，總是不美。”</p>
說完明小雙又自嘲一句，“老哥啊，坐冷板凳的滋味可不好啊！”</p>
劉大壯當然知道他說的是流民暴動被處分的事情。</p>
兩個人走進內院，劉大壯才發現徐家班子成員的家都非常的小，如明小雙這種地位，徐振英的心腹，住的地方竟然隻有一間屋子。</p>
那屋子內不見任何奢華擺件，隻除了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張板凳和椅子再沒有其他東西。</p>
很明顯，明小雙的屋內是沒有女人的。</p>
他穿過的臟衣物就這麼隨手扔在盆裡，桌上還有吃剩的殘羹冷炙，無人打掃，透著股子冷清。</p>
不過最讓劉大壯吃驚的是，大字不識幾個的明小雙桌上竟然擺著翻看過的書！</p>
還真是稀奇！</p>
不過明小雙的房間雖然很小，卻不顯得亂，除了那堆臟衣物外，他的房間勉強算是乾淨。</p>
“抱歉抱歉，我這屋子太亂了。這幾天嵐縣來了好多人，我除了去上課，剩下時間都是去當誌願者幫忙，屋子裡許久不收拾。”</p>
明小雙將兩碗餛飩放在桌上，又拿帕子將桌子胡亂一擦，笑嘻嘻的坐下：“不過這不是在軍營，也沒人管我，我還能過幾天清閒日子。”</p>
劉大壯立刻抓住了關節，“咋的，在軍營裡還要管這些？”</p>
“那可不。這是內務，每天都有班長來抽查，鞋襪衣物怎麼放都有講究，這被子還得疊成豆腐塊，房間必須每天打掃，若是被抓到有任何不乾淨的地方，可是要扣分的！”</p>
“扣分？扣什麼分？”</p>
“就是內勤分啊！咱們軍營裡十個人一間，若是內務搞得好，就可以得到流動紅旗。”</p>
“流動紅旗有啥好處？”</p>
明小雙抓腦袋，“要說具體什麼好處吧，還真沒有。就是怎麼說呢，你拿到了流動紅旗臉上有光，圖個高興唄。”</p>
劉大壯有些適應不了這種軍營的風格。</p>
以前在大周朝當兵的時候，那些個士兵一個比一個臟，反正都是風裡來雨裡去的，每日又得在泥地裡操練，講究那麼多乾什麼？</p>
明小雙殷勤的把餛飩打開，推到劉大壯麵前，“大壯兄弟，你回來得真不是時候，本想好好請你吃一頓飯的，結果人太多…隻能勉強你吃餛飩了，不過你可彆看不上這餛飩，老廖的餛飩攤子生意好得不得了。你說老廖以前好歹也是做吏目的，城主還邀請他出來做事都被拒絕了，他就喜歡做點小生意，說是自在！”</p>
明小雙自顧自的說著，他現在一直在深造進修，不涉任何政務，難免被徐家政務班子邊緣化，因此難得見劉大壯，這一興奮起來就說個沒完沒了。</p>
“大壯兄弟，你啥時候回來的？去見過城主沒？這回要待多久？對了，南邊的商路怎麼樣了？你什麼時候啟程，我來送你。現在徐家班子裡就我最閒，我有的是時間。”</p>
“這回我不走了。”劉大壯也沒心情吃飯，狂風暴雨般的三下兩下將餛飩吸入腹中，被燙得連連哈氣，“城主讓我回來練兵，嵐縣五千士兵都交給我了。”</p>
“啥？”明小雙驚得抬頭，“城主讓你做總教官了？”</p>
劉大壯也是一臉難色，“臨危受命，我無法推拒啊！”</p>
明小雙拍著他肩膀大笑，“大壯兄弟，這可是好事啊！你可知你這個位置，軍中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其他人不說，就說那莫錦春，人家能文能武，十八般武器樣樣精通，一直攢著勁兒的表現自己，為何天降餡餅，你卻愁眉不展？”</p>
劉大壯眉頭緊蹙，麵對明小雙他少了兩分謹慎，“實不相瞞，若是從前我自然高興。可是我這回來剛半天，看見嵐縣這麼大的變化，心裡打鼓。還有城主發展得也太快了，我走的時候城中守備還是一些老弱病殘，這才半年就已經有五六千的士兵。且這些士兵各個會讀書認字，熟讀兵法，各個比我強。軍中雖然等級觀念深重，卻也是個講究拳頭大小的地方。我一擔心憑我的本事鎮壓不住他們，二擔心…”</p>
劉大壯欲言又止，隨後卻狠狠吐出一句：“二是城主擴張太快，明顯有青雲之誌，讓我擔心啊！”</p>
明小雙微微一愣，劉大壯的話猶如撥雲見日，讓他眼睛一亮，腦子裡靈光乍現，似乎所有的一切都瞬間說得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