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活著。</p>

或許吧。</p>

蛛網般的鐵軌上列車呼嘯的聲音就像是萬千靈魂的呼號與哀悼。</p>

如果說哥譚早就死了，我或許會相信的。</p>

那麼我們現在仍舊在徘徊的這片土地是什麼呢？</p>

詹姆斯·戈登佇立在骸骨堆之上抬頭仰望著灰暗的蒼穹，一隻碩大的猩紅巨眼凝視著一整個墓碑林立的城市。</p>

這或許就是地獄。</p>

詹姆斯邁開了腳步，他像是遺忘了什麼，他低頭看了眼手掌，他覺得他原本握住的是一把槍，但那把槍不見了蹤影。</p>

就像是命運不希望我這麼輕鬆的結束掉自己的生命，它在強迫我留在這個人間地獄，它似乎在告訴我你還有未竟之誌。</p>

但我已經嘗試過了，在我抵達哥譚那一天就發過誓了，我甚至任由芭芭拉跟著我抵達這片無主之地，我甚至任憑我的孩子在這片罪惡的死城內出生。</p>

啊……我記起來了。</p>

那時的我是那麼年輕，那時的我仍然相信正義必勝，那時的我即便孤軍奮戰，也不曾退縮，哪怕舍棄自己的家人，也要捍衛秩序和尊嚴。</p>

詹姆斯漫無目的的走著，那些列車窗戶內金黃色的光亮中透露著一些人影，他們像是在狂歡，而那輛列車似乎正在將所有人送到天堂。</p>

沒有朋友，沒有權力，沒有力量，沒有……</p>

詹姆斯忽然停下了腳步，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他轉過頭，看向市中心的方向。</p>

黑壓壓的一片烏雲似乎在蠕動著，那並不正常，但在哥譚這片黑暗的地獄之中，一切皆有可能。</p>

風聲鶴唳。</p>

那烏雲愈發接近了，它發出的噪音幾乎能讓人的大腦爆炸。</p>

詹姆斯卻沒有捂住耳朵，他隻是瞪大了雙眼，在列車車窗內那金黃色的光芒映照下，詹姆斯的眼鏡上倒影著一群宛若蝙蝠的黑色惡魔。</p>

水箱嘶嘶作響的漏水聲，火焰與煙霧，燒焦的屍體，被子彈貫穿的黑洞般的眼窩，破損的輪胎，報廢的汽車，明晃晃的尖刀，還有嬰兒的啼哭……</p>

一幕又一幕的記憶碎片如同黑白照片般的串聯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混亂的老舊圖案。</p>

還有一個男人，一個騎著摩托、穿著破爛的深藍色大衣的男人，一個救下了我的兒子小詹姆斯的男人。</p>

然後，我說道——我沒戴眼鏡就和瞎了一般，警察快要到了，你快點兒離開。</p>

“我有了一個朋友……”詹姆斯呢喃著。</p>

那是在哥譚最為艱難的第一年。</p>

而那一整群惡魔般的蝙蝠從詹姆斯的麵前潮水般的飛過。</p>

……</p>

“恐嚇判官”以西結凝視著死人聚合成的肢體囚籠，他滿意的笑了，因為他再也感受不到夢之主的氣息。他成功了，他殺死了無儘家族的夢，而夢之國度將成為他的囊中之物。</p>

“啊……這種感覺……”以西結深呼吸了一下，他的雙眼放射著宛若夢之寶石般的血色光芒，他提起了手中的黃金權杖，他帶著所有被吊死的死人向上，而那三個骷髏頭如今都變成了夢之主那古怪頭盔的模樣，它們仿佛構成了三個恐怖的畸形血月。</p>

而世界在以西結的眼中戰栗不止。</p>

還有生命，無數個生命。不單單是哥譚的生命，那是一整個世界，乃至所有宇宙的生命，他們在夢中躁動不安，他們隨著以西結那輕微的撩撥而尖叫、哀嚎。</p>

無數張臉自黑暗中升騰而起，金黃色的砂礫將他們吹向狂亂的風暴之上。</p>

還有夢境國度的每一個島嶼、氣泡、山川、洞穴與河流，一切夢境的造物們全都瑟瑟發抖地趴伏在地上，而那座屹立在真實夢境中心的城堡崩塌了，它化作漫天沙塵，又在漩渦中按照以西結的形象凝聚成了一整個嶄新的人形堡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