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方才被弘治皇帝訓了一頓，本是聳拉著腦袋，一聽，方才還有氣無力的跪在地方，一下子，整個人連跪著，都顯得精神了，身子挺拔起來，雖是比人矮了一截，可身上的氣勢，卻如俯瞰眾人一般，竟是跪出了一覽眾生小的感覺。</p>

張懋的臉色，卻是掙紮的。</p>

意思是……三十萬大軍沒有了？</p>

征虜將軍也沒有了？</p>

敢情我老張，到了遲暮之年，這輩子，也趕不上了對吧，有一句話叫啥，吃屎都沒趕上熱乎的，這是不是在說我老張，老夫……老夫又要去祭祖了對吧？</p>

“……”</p>

弘治皇帝卻是眉飛色舞，神氣活現，甚是激動，他眼角的餘光瞥了那阮文一眼，現在他終於明白，阮文判若兩人了。</p>

弘治皇帝激動的道：“朕的這個女婿，精通兵法，實是不可多得啊，朕一直都看好他，方家果然代代忠良，曆代都是大明的肱骨，實為柱國之石也。”</p>

一通猛誇。</p>

朱厚照有點不樂意了，可他沒話說，懶得計較，哼，本宮自己知道自己很厲害就是了。</p>

張懋尷尬的不知說啥好。</p>

我張家……不也是代代忠良，不也是除自己之外，都是大明皇帝們的肱骨，是柱國之之基嗎？可我老張，咋就天天去祭祖了呢，哎，明日去了祖廟裡，好好和曆代先皇們溝通吧，讓他們評評理去。</p>

方繼藩得了弘治皇帝誇獎，尤其是紅紙皇帝言到這是自己女婿的時候，刻意的加重了語氣，方繼藩忙道：“臣不敢，這都是殿下和三軍將士們的功勞。”</p>

弘治皇帝正色道：“該是卿的功勞，便是卿的功勞，你方卿家何時這般的謙虛了？”</p>

方繼藩心裡說，陛下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那麼臣也就不謙虛了，沒錯，就是臣，是臣這個萬中無一的男人……德藝雙馨，渾身上下，帶著青鬆一般的品質，不居功，不自傲，功不可沒，為人還能如此正直。這樣，陛下滿意了吧？不滿意我還有三千字要講。</p>

朱厚照忍不住道：“父皇，能否將這戰報，給兒臣看看。”</p>

他百爪撓心，朱厚照畢竟是比較純粹的人，他更關心的，是這戰爭的結果，是否都如自己計劃中一樣。</p>

弘治皇帝現在心情大好，龍顏大悅，自是將戰報，轉交給身邊的宦官，宦官忙是將戰報送到朱厚照的手裡，朱厚照手裡拿著戰報，其他人便忍不住放肆起來，無論是張懋還是馬文升，都伸長了脖子，雖是有時候，難免有酸溜溜的情緒，卻還是希望，一睹戰爭的經過，方繼藩也湊了腦袋過來，四五雙眼睛，都盯著戰報，目不轉睛。</p>

馬文升在背後，嘖嘖稱奇：“真是令人敬佩啊，這備倭衛，千裡奔襲，竟可一日拿下清化，殲賊千人，實是不可多得，難怪他們能橫掃倭寇，乾得好。”</p>

張懋也不禁誇獎，低聲細語。</p>

朱厚照眉飛色舞，看著這都是依自己和方繼藩的計劃行事，心裡感慨萬千，居然眼裡水霧騰騰，心裡很是感慨，本宮……這一身本事，真的沒白學啊。</p>

方繼藩眯著眼，見眾人都是稱讚。</p>

可不是嗎，這世上的人，本就是以結果而論英雄。</p>

贏的如此漂亮，不狠狠的誇一通，怎麼顯得自己也有獨到的慧眼。</p>

朱厚照也忍不住眉飛色舞，想要開口誇讚。</p>

卻聽到此時方繼藩道：“呔，該死的唐寅，這個劣徒，他這是要氣死為師啊，不成了，不成了，為師不去安南將他往死裡揍，夜裡都睡不好覺。”</p>

“……”所有人都懵了。</p>

以為自己聽錯了。</p>

紛紛看向方繼藩，卻見方繼藩痛心疾首的樣子。</p>

方繼藩破口大罵：“這廝奔襲的還是太急了，分明可以在破曉時動手，卻在正午時用兵，哎，真是讓人見笑了，丟人，我早說什麼來著，我最嫌棄的便是他。”</p>

“……”</p>

張懋的內心，是崩潰的。</p>

方繼藩，你夠了啊你，你再這樣罵，這讓我這祭了半輩子祖的老家夥，還有臉在這世上活嗎？</p>

方繼藩又罵道：“還有戚景通這個家夥，當初非要拜我為師，我早知他是個糊塗蟲，若不是實在拉不下麵子，心地善良，不忍心見他痛哭流涕的模樣，你看看，果然，明明可以帶兵包抄左翼，他竟直接帶兵長驅直入，他哪裡知道用兵，用個屁，有種他彆回京來，回到了京裡，我抽死他不可。”</p>

馬文升的臉色，是黑的。</p>

他總覺得，方繼藩這是當這和尚罵禿驢的套路，絕對是故意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