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醫學院，已經全員戒備。</p>

蠶室裡，進行了再三的消毒。</p>

無關人等，全部退避至百丈之外，一切的手術器械，都是蘇月親自料理。</p>

此時此刻，所有人枕戈待旦。</p>

緊接著，蘇月開始取出名冊，念了幾個名字。</p>

這幾個醫學生，都是精挑細選出來，允許進入蠶室，隨時候命的。</p>

馬車來了，早有人將弘治皇帝抬上了擔架，緊接著，轉移至蠶室。</p>

這些醫學生，都很熟稔，將弘治皇帝送上了手術台之後，對其進行固定。</p>

其實……就是綁了手腳。</p>

腦袋，也用專門的擋板，固定住。</p>

而後，便是夾子，弘治皇帝的眼睛撐起來。</p>

另一邊，朱厚照換上了手術的衣帽，他回頭，道：“老方去哪裡了？”</p>

蘇月大汗淋漓，他害怕啊，戰戰兢兢的道：“師公……師公他去給祖宗燒一炷香，說很快就來。”</p>

朱厚照齜牙：“膽小鬼！”</p>

罵了一通。</p>

接著道：“都預備好了嗎？”</p>

“回殿下的話，都預備好了，萬事俱備，隻等師公了。”</p>

方繼藩恨不得沐浴更衣，焚香祝禱，跟著太子殿下，實在太刺激了，自己多膽小的人啊，怎麼就會攤上這樣的太子呢。</p>

他抵達了蠶室，見固定在了手術台上的弘治皇帝。</p>

或許是因為吃痛，弘治皇帝幽幽轉醒，卻覺得渾身麻麻的，提不起絲毫的氣力，最可怕的是自己的眼睛被撐起，尤其是不適。</p>

這是一片黑暗的世界。</p>

這讓弘治皇帝想起當初割腰子時的恐怖。本是九五之尊，躺在這裡，沒有尊嚴，完全任人擺布。</p>

那一股刺鼻的酒精味，令他極不舒服。</p>

最重要的是……</p>

弘治皇帝的記憶裡，方才還在乾寧宮裡好好的，轉過頭，怎麼就來了這裡。</p>

弘治皇帝不禁怒道：“朱……厚……照！”</p>

卻聽到朱厚照的聲音：“他不在。”</p>

弘治皇帝：“……”</p>

朱厚照已開始檢查每一樣器皿，他顯得氣定神閒，優哉遊哉的模樣。</p>

方繼藩禁不住佩服朱厚照。</p>

心態……很重要。</p>

一個合格的大夫，定要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也定要有直麵生死的淡然心態。</p>

後世的好事者，總是痛斥手術大夫們的麻木不仁。</p>

卻殊不知，一個感情用事的人，是沒有勇氣提起刀的，不就將人切一切，運氣不好，死個人嗎？想到患者病危了，就比家屬還痛徹心扉，激動和緊張的不得了，誰敢將刀交給這樣的人。</p>

真正牛叉的醫者，都是手術室裡還能平靜的搭訕著護士，太平間裡愉快的吃著肉腸和泡麵，見了心肝肺腎不但平和淡定，且還能覺得自己肚子又餓了的人。見了死人，要哭？嚇，我這樣的主治大夫，這輩子見的死屍多了，見一個就要哭一場，為之難受一番，那我日子還要不要過了，最多活到四十，就要鬱鬱而終不可。</p>

朱厚照預備好了。</p>

對方繼藩一個眼神：“老方，準備好了嗎。”</p>

方繼藩點頭。</p>

朱厚照道：“給他清淨。”</p>

“噢。”方繼藩預備好了棉簽和生理鹽水，先在弘治皇帝的眼睛四周，進行塗抹擦拭，接著，開始再滴一些，落入弘治皇帝眼裡。</p>

弘治皇帝下意識的想要眨眼，可是被固定住了，眨不動。</p>

他怒道：“方繼藩……”</p>

方繼藩大叫：“陛下喊方繼藩呢，來人，去喊方繼藩來。”</p>

接著朝弘治皇帝道：“陛下，方繼藩不在，已讓人去叫了，過幾個時辰就來。”</p>

弘治皇帝氣極：“你敢欺君罔上。”</p>

方繼藩苦笑：“咳咳，陛下，這怪不得臣啊，臣也是被逼無奈。”</p>

弘治皇帝一聽被逼無奈，便道：“果然是朱厚照，朕沒有這個兒子。”</p>

方繼藩苦笑：“這個……這個……旨意……旨意是皇孫拿來的，讓太子殿下和兒臣儘力為陛下救治。”</p>

弘治皇帝：“……”</p>

他徹底的亂了，什麼亂七八糟的。</p>

他想暴怒，卻發現自己甚是無力。</p>

朱厚照此時已走了過來，道：“囉嗦個什麼，就一個小手術而已，咋咋呼呼的，父皇，兒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有病治病，怕個什麼，成日說自己是天子天子，天什麼子，天子還怕在眼睛裡紮一針，都老大不小了，怎麼和無膽鼠輩一般。”</p>

弘治皇帝無奈的歎氣：“朕生了什麼兒子啊。”</p>

“好了，要開始了。”朱厚照取出了金針。</p>

弘治皇帝身子一抽，緊張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