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心情爽朗起來。</p>

有時候，想開了，那麼，也就這麼一回事了。</p>

弘治皇帝道：“既如此，旨意就不必傳了，明日起，方小藩入內閣值守，好好辦差吧。”</p>

方小藩又行禮：“陛下，中書舍人是幾品官呀？”</p>

弘治皇帝：“……”</p>

敢情這丫頭，居然連中書舍人是什麼都不知道，方繼藩顯然也沒給她科普過。</p>

這就有點尷尬了。</p>

一個即將內閣行走，參預政務的人，對這基本行政架構都是兩眼一抹黑。</p>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耐心解釋道：“中書舍人，無品無級。”</p>

方小藩眨眨眼：“為何我辛辛苦苦考了狀元，陛下又說我是人才中的人才，而陛下又在用人之際，求賢若渴，卻給我一個無品無級的官職呢，陛下，我認為這樣很不好，陛下若是這樣求賢，賢才們，非要嚇得不敢出來才好，我聽我兄長說……古來的聖明君主，可都是重用賢才的。周文王訪薑太公，劉備遇諸葛孔明，怎麼到了陛下這裡，卻是無品無級了。”</p>

好家夥……</p>

弘治皇帝臉上尷尬，良久，他才訕笑。</p>

劉健等人埋著頭，這是悲劇呀。</p>

方繼藩立即道：“陛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我們……不，她還是個孩子呀。”</p>

弘治皇帝咳嗽。</p>

方小藩道：“我沒有官職，怎麼行走呢，這可不是童言無忌，我是陛下口中的賢才，數學競賽，也沒有人考的過我，一會兒說我是賢才，一會兒說我是孩子，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就因為是皇帝，就可以說話不算數了，就可以出爾反爾？兄長，你不要在一旁打馬虎眼，我覺得事情要較真，不較真，就沒有公道，沒有公道，就亂套了。”</p>

弘治皇帝無奈的道：“好，好，好，劉卿家，你怎麼看待？”</p>

劉健心裡翻白眼，我一個七老八十的人，我能怎麼看待，我要跟這個女娃娃講一講中書舍人的前世今生，我身子耗的住的，難道讓我這行將就木之人，和一個女娃娃去罵街？</p>

劉健恭恭敬敬的道：“陛下聖明，胸腹之中定有乾坤，老臣……”</p>

弘治皇帝歎口氣，勉強擠出幾分和善之色：“中書舍人雖是無品無級，可卿乃新津郡王之女，現在你未成年，本該成年之後，方才冊封，不過你既入內閣值守，朕也就不將你當孩子看待了，冊封你為縣主吧，以縣主的身份，入內閣值守。”</p>

弘治皇帝鬆了口氣，總算，問題解決了。</p>

大明的規製，皇帝之女為公主；親王之女為郡主；而郡王之女為縣主。這本就是方小藩應得的，這一次，索性敕封了。</p>

方小藩便恭恭敬敬的一拜：“臣謝恩。臣還有一個問題。”</p>

弘治皇帝心裡頗有了幾分悲涼。</p>

內閣是啥？</p>

內閣的本質，就相當於是秘書，是隨時回答自己疑問，解答心中的疑惑，協助自己治理天下的。</p>

所以，一般情況之下，弘治皇帝遇到事，都會來一句，劉卿怎麼看？</p>

那麼中書舍人又是什麼？</p>

中書舍人相當於內閣大學士的秘書，也就是秘書的秘書，是隨時解答內閣大學士的疑問，協助內閣大學士辦公的。</p>

好嘛，現在這個秘書的秘書，沒來解答問題，反而天天舉起手來，老師，快，快選我。</p>

弘治皇帝耐著性子：“卿家但言無妨。”</p>

方小藩道：“縣主大，還是內閣大學士大。”</p>

“這……”弘治皇帝深深思索起來，不禁道：“縣主乃正二品，內閣大學士，品級雖不高，卻大多，兼任尚書，因而，也是正二品。”</p>

內閣大學士的品級不高，這是太祖高皇帝對宰輔不放心的緣故，不過後人們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往往會給內閣大學士增加一個兼職。這倒和巡撫一樣，巡撫其實官職也不高，因而，朝廷往往敕其為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如此一來，級彆就足以壓製住布政使司裡的諸官了。</p>

可縣主不一樣，縣主在高皇帝時期，隻有宗室才能冊封，太祖高皇帝子孫們吃苦，給予的待遇都是極高的，公主為正一品，郡主為從一品，而這縣主，恰恰是二品。</p>

方小藩聽罷，眼睛一亮：“我還有一個問題……”</p>

“沒有問題了。”弘治皇帝受不了了，引狼入室啊。</p>

偏偏人家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孩子，還是個女孩兒，他沒有精力去給方小藩做秘書，回答她所有的問題，偏偏，又不能跟一個女孩兒翻臉，堂堂天子，會跟一個孩子計較嗎？</p>

方小藩道：“倒數第三個問題。問完了就不問了。”</p>

方繼藩在一旁感慨，果然是學數學的啊，講究人，倒數第三都出來了。</p>

弘治皇帝虎著臉：“最後一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