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繼藩。</p>
方繼藩這個狗東西，現在竟還敢開口。</p>
許多人怒視著方繼藩，他們認為，毛紀先生的死，方繼藩一定是始作俑者。</p>
方繼藩慢悠悠的站了出來：“先放了毛紀先生。”</p>
錦衣校尉聽到方繼藩稱</p>
毛紀為先生，不禁一愣。</p>
卻遲疑的看著弘治皇帝。</p>
方繼藩已是拜下，道：“陛下，兒臣有話想說。”</p>
弘治皇帝萬萬想不到，這一刻，站出來的竟是自己的女婿。</p>
“說！”弘治皇帝臉色森然。</p>
方繼藩道：“陛下，兒臣以為，毛紀先生，罪不該死。”</p>
罪不該死！</p>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方繼藩這狗東西說出來的話？</p>
弘治皇帝的臉色，卻更顯得難堪。</p>
他萬萬沒想到，第一個站出反對自己的人，竟是方繼藩，是自己的女婿，是自己的得力心腹。</p>
弘治皇帝死死的盯著方繼藩，露出的是失望之色，在這憤怒和失望的情緒夾雜之下，弘治皇帝的聲音顯得嘶啞和疲憊：“你說什麼？”</p>
方繼藩道：“陛下，毛紀先生說的話，兒臣覺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他乃是大儒，名望極高，兒臣在想，或許……是太子殿下錯了，有錯，改了便是，陛下不該發這雷霆之怒，懇請陛下，收回成命。”</p>
弘治皇帝身子一顫。</p>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p>
懵了。</p>
臥槽，方繼藩這狗東西，果然他是不要臉的啊，他是風往哪裡吹，他便往哪裡倒，這是真的一點廉恥之心都沒有啊。</p>
是了。</p>
此次若是殺了毛紀先生，那麼天下人的怒火，都會朝著方繼藩而去，方繼藩想來，也見識到了人心的可怕吧。</p>
嗬……</p>
這狗東西。</p>
可有了方繼藩帶頭，所有人精神一振。</p>
那右都禦史陳豐已是拜下：“是啊，陛下，請陛下收回成命，毛紀先生，他罪不至死啊。”</p>
“陛下……”又有人拜倒：“請陛下三思。”</p>
“請陛下三思。”趙毅也混在人群之中，拜下了，他哭的稀裡嘩啦：“毛紀先生，不過是發表自己的看法，哪怕是他出言不遜，也請陛下，萬萬不能因言治罪。”</p>
“陛下……”</p>
片刻之間，這堂中的士紳和大臣，竟跪下了一大半。</p>
毛紀狼狽的站著，他站的像標槍一般，依舊……還是麵帶微笑。</p>
他回頭，看向弘治皇帝。</p>
而弘治皇帝的瞳孔在收縮，弘治皇帝身軀一顫，他心亂了，那心底的憤怒，竟似可笑起來。</p>
萬萬想不到，方繼藩……他……</p>
蕭敬急了，他生怕陛下有失，忙是看了弘治皇帝的臉色一眼，而後怒道：“大膽，你們好大的膽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們想要做什麼，你們想要做什麼，來人，立殺毛紀，立殺毛紀！”</p>
“不能殺！”方繼藩抬頭，直麵弘治皇帝：“陛下，既然這麼多人，都說太子殿下錯了，都認為毛紀先生有冤屈，難道陛下，還不能從善如流，還要誅殺毛紀先生嗎？若是如此，兒臣隻恐陛下為人所笑啊，陛下乃是聖君，自然知曉輕重。陛下……既然新政不對，那麼兒臣就請陛下罷黜新政。”</p>
罷黜新政……</p>
弘治皇帝內心深處，已是翻起了滔天怒火。</p>
新政是你方繼藩提議的，朕一直都在支持，可萬萬想不到，到了這個時候，你方繼藩居然開這樣的口。</p>
方繼藩繼續道：“兒臣也懇請陛下，召回太子殿下，令他回京，麵壁思過，再請毛紀先生，教導太子，監督太子殿下的言行舉止。不隻如此，太子殿下此前鼓搗的那些無用之物，統統都要銷毀，那些蒸汽機，還有蒸汽鐵路，這鐵路，不能再修了，毛紀先生，乃是道德君子，他說的話，想來是不會錯的，朝廷治天下，重在教化，而非那些奇技淫巧之事，陛下……兒臣……願解散西山書院，銷毀技藝記錄，讓這天下，重新回到正確的軌道，懇請陛下……聖裁。”</p>
誰也沒想到，方繼藩率先認慫了。</p>
毛紀心裡鬆了口氣。</p>
他雖知道，死不可怕，可這畢竟是最壞的打算。</p>
當然，他還有更好的選擇。</p>
譬如……活著，風風光光的活下去。</p>
大事……成矣！</p>
毛紀麵帶著微笑，他看到了弘治皇帝的沮喪，看到了他麵上露出的痛楚之色。</p>
自己……贏了。</p>
可是……</p>
許多人突然沉默了。</p>
陳豐愕然的抬眸，他一臉懵逼。</p>
啥……啥意思？</p>
方才方繼藩說啥來著？</p>
鐵路……不修了？</p>
……</p>
趙毅也一頭霧水，本來眼裡還噙著淚，聽到此處，也懵了。</p>
不是說好了，修鐵路到昌平的嗎？</p>
啥意思？</p>
不新政了，也不修鐵路了？</p>
原以為……這本該是一個喜極而泣的大團圓景象。</p>
可一下子，許多人都變得無措起來。</p>
方才還是痛心、悲涼的臉，現在都是一副……臥槽的樣子。</p>
沉默。</p>
堂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p>
似乎一下子，連空氣都已變得靜止了起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