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的傷口，已經接了許多客了。</p>
很多大夫走馬燈似得來觀摩。</p>
甚至有人從他的傷口裡，取出了一些組織，送去了顯微鏡那裡觀察。</p>
而現在，王勇又迎來了新的一群圍觀群眾。</p>
朱厚照取了鑷子，對王勇道：“可能會有點疼，不要怕。”</p>
鑷子又揭開了紗布，而後……是腐肉……</p>
好在……腐肉的情況已經好轉了不少。</p>
看上去，沒那麼可怖了。</p>
“繼藩，你來看。”朱厚照手裡的鑷子，捏了捏傷口。</p>
王勇哼都沒哼一聲，隻是依舊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p>
這種情況，他已經經曆過無數次了。</p>
方繼藩取了放大鏡，在一旁看了看：“不錯，不錯，看來，藥有效果，有沒有其他的後遺症。”</p>
朱厚照沉默了片刻，而後看向一旁的大夫們。</p>
一個大夫上前：“太子殿下，師公，後遺症……似乎沒有，不過……可能精神上，有些問題。”</p>
“精神上？”方繼藩心裡咯噔一下，臥槽，這藥莫非失敗了，會引發精神類的疾病？抑鬱，還是焦慮？</p>
突然……王勇豁然坐起來。</p>
剛才他還安靜的不得了，轉眼之間，坐在了病榻上，眼裡布滿血絲，麵目猙獰，嚷嚷道：“割了吧，我寧願割了，不要這腿啦，不要這腿啦。”</p>
接著，又生無可戀的躺下去，安靜了。</p>
方繼藩看著這病症：“有點像腦疾啊，還不輕。此藥的副作用，真是可怕。”</p>
“精神科的人在否？”</p>
“在。”幾個大夫在人群中到。</p>
“腿治好之後，你們好好的去研究一下，萬萬不可讓病患治好了腿，卻惹了腦疾之症去，還有，治療的費用，全免。要好好研究，萬萬不可出差錯。”</p>
雖然可能會有一丁點的副作用。</p>
而且這副作用還有些可疑。</p>
可這個時代的臨床試驗，是不可能過於嚴苛的。</p>
因為這是撿西瓜還是撿芝麻的問題。</p>
方繼藩有些遺憾，卻是將朱厚照拉到一邊來，他看著朱厚照：“殿下，陛下生病了。”</p>
“又病了。”朱厚照不滿道：“怎麼他老是生病。”</p>
方繼藩道：“肺癆。”</p>
聽到肺癆二字，朱厚照麵上的不屑驟然變得凝重：“啥？”</p>
方繼藩拍拍朱厚照的肩，安慰他。</p>
朱厚照道：“這藥，能治嗎？”</p>
他緊張的看著方繼藩。</p>
方繼藩搖頭。</p>
朱厚照陷入沉默。</p>
“不過……”方繼藩拉長了聲音：“有一種藥，可以治，也是這種培育黴素的方法，製藥的原理是想通的，卻可專治此症。”</p>
青黴素能夠抑製病菌，可謂是靈丹妙藥，這個時代，許多致死的疾病，都可以進行治療。</p>
一旦推廣，就是造福天下。</p>
此藥厲害在什麼地方呢，最厲害之處就在於，哪怕隻是一個庸醫，他見了病人便開此藥，都能治療絕大多數人的疾病。</p>
這是何其可怕的事，不需要高明的大夫，不需要良好的條件，便可將許多重症，一劑下去，人便可以起死回生。</p>
可是……肺癆卻不成，肺癆乃是肺結核，尋常的青黴素，對它產生不了效果。</p>
當然，卻有一種專門針對肺結核的黴素，是對肺癆有效的。</p>
此病雖是絕症，可是……還有時間，隻要利用培養天然青黴素的方法，就可培育出這樣的黴素。</p>
“真的可以？”朱厚照臉色很難看。</p>
“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看來，要辛苦太子殿下了。”</p>
“噢。”朱厚照什麼都沒有說：“朝哪個方向走？”</p>
沒有方向，就沒有頭緒，若是完全靠誤打誤撞，可能一百年也未必能模到門檻。</p>
方繼藩想了想：“來，我們細細的說。”</p>
……</p>
弘治皇帝的咳血並不嚴重，隻是氣悶的很，身邊有蕭敬照料著，可此病無治，隻能勉強緩解一些疼痛。</p>
奉天殿裡，弘治皇帝戴著口罩。</p>
他高高在上，卻又有氣無力的坐在金鑾上。</p>
諸臣則遠遠的跪坐在殿下。</p>
人們擔憂的看著天子。</p>
似乎……每一個人都意識到，弘治皇帝的時代，要落下帷幕了。</p>
這令不少大臣，頗有幾分傷感。</p>
可是……可怕的癆病，卻還是讓人對弘治皇帝望而卻步。</p>
這可是不治之症啊。</p>
而且，會傳染。</p>
形同瘟疫。</p>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p>
弘治皇帝有氣無力的道：“朕身子違和，這些年來，精力愈發的不濟。太子……敦厚……聰慧……咳咳……”</p>
“將來……是可以克繼大統的，朕本想傳位於他，可……可細細思來……還是暫令他監</p>
國吧。往後，所有的奏疏，統統讓太子批閱，朕……朕……安心靜養，諸卿……朕與諸卿，共事多年，細細算來，已有近三十載了……咳咳……朕希望卿等，如輔佐朕一般，儘心輔佐太子。”</p>
劉健心裡隻是感慨。</p>
他不禁想，陛下到了今日這個地步，老夫……隻怕也沒有幾年了吧，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隻怕難以承受的起陛下的重托。</p>
李東陽和劉健二人，心裡也不禁悲涼，往事曆曆在目，不堪回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