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米埃塔。</P>

這些天，接連傳來了許多壞消息。</P>

東方重鎮提尼斯隻抵抗了不足一天的時間，就告淪陷，加西拉堡，坦姆努堡，薩赫勒堡...那些駐防軍隊隻有數百人的堡壘，也堅持不了多久。</P>

種種一切，都說明了十字軍根本不是隻擅長野戰的軍隊，他們同樣擅長攻城。</P>

這些消息，使得城內守軍的士氣越發低迷。</P>

他走在城牆上巡邏時，似乎都能聽到軍隊裡，那些士兵們的竊竊私語聲，他們議論著淪陷區的家人；早些天，城門還沒緊閉時，逃亡到西邊的曼努非亞行省的親友...</P>

每天都有權貴滿載著家產與錢財，乘坐船隻逃離這座城市。</P>

就連伊本總督，私底下都在轉移自己的家屬和親眷，森穆特能理解伊本總督的苦衷，但是，伊本總督還有那些權貴們能轉移自己的親眷，守城的普通士兵呢？</P>

或許平日裡，伊本總督可以忽略這些底層士兵們的想法，因為伊本總督最精銳的力量，從來都不是那些農夫，市民出身的征召兵，而是以他森穆特為代表的馬穆魯克軍隊。</P>

但達米埃塔是座大城，要想守住這座城，單靠剩下的這幾千馬穆魯克，是絕對不夠的。</P>

“我聽說，那些法蘭克人攻占薩赫勒堡後，除了吊死了當地的頭人，還有一批平日裡就無惡不作的頭人以外，就沒再殺死任何一個平民。”</P>

“而且，他們還將沒收來的土地，分發給了窮人。”</P>

“城裡的麵包價格又漲了，我父親為了我能在這場戰爭活下來，花了所有積蓄為我置辦了這身鎧甲，以致於我家現在甚至都快吃不起飯了。”</P>

竊竊私語聲又在森穆特背後響起。</P>

他回頭看去，每一名士兵又都在忙著自己該做的事，巡邏，警備，搬運器械，點燃篝火...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那些竊竊私語聲，根本就是他的幻覺一般。</P>

森穆特苦笑了一聲，不再糾結這些問題，邁步向城下走去。</P>

身後一座座高聳的塔樓，依舊巍然矗立，但這座堅城卻帶給不了他任何安全感了。</P>

“明天這個時候，法蘭克人就該兵臨城下了吧。”</P>

森穆特自言自語道。</P>

“聖火在上，願我們明日能夠取勝，擊敗異教魔鬼的爪牙。”</P>

他雙手合十，麵朝東方聖地的方向祈禱。</P>

...</P>

天色漸晚。</P>

巡營歸來的森穆特，躺在自己柔軟的天鵝絨軟榻上，翻來覆去，心中像是壓著一塊巨石，腦袋昏昏沉沉，充滿疲倦，但卻怎麼也睡不著。</P>

他索性重新披掛上鎧甲，帶著兩名親衛，重新登上了城牆。</P>

一路巡視過來，並未發現什麼異常。</P>

甚至連以前經常看到的，開小差，打瞌睡的士兵都沒發現。</P>

但森穆特心中不詳的預感反而變得越發深了。</P>

“晚上警醒一些，彆忘了，那些法蘭克人也擁有能在夜晚視物的秘藥。”</P>

森穆特一路叮囑著值夜的士兵們。</P>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今晚的夜色格外深沉，仿佛頭頂的明月也預感到了明日會有一場無比血腥的大戰，而心感震怖，躲進了陰雲裡。</P>

巡視過幾座城牆，森穆特稍稍鬆了口氣，正準備轉身離開。</P>

突然，他聽到了一絲細微的聲響。</P>

“你們聽到什麼聲音了嗎？”</P>

兩名親衛愕然搖頭。</P>

森穆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苦笑道：“我這兩天都昏了頭了。”</P>

正準備轉身離去。</P>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親衛手中接過了火把，緩緩探出了城牆外。</P>

這一看，他臉上的平靜，立刻便化作了濃濃的驚懼。</P>

在城牆腳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