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若碎玉所求,是娘娘呢(1 / 1)

*祝思嘉是如何能從長門殿脫身,他比誰人都清楚。推她滾下樓梯的人,是他;替她買來一把又一把刀子,讓她自傷已博得晏修心軟愧疚的人,也是他。他親手把刀遞到祝思嘉手裡,又親眼目睹她毫不猶豫劃開腕子。娘娘,屬下求您,彆再用這些法子傷害自己了。那時他是這麼說的,也是如今的她一般,雙膝跪地求她的。可祝思嘉半點察覺不到疼似的,冷靜一笑,看著他,目光溫柔又堅定:“碎玉,我想在宮中立足,隻能靠這些拙劣的手段,博得陛下心軟的機會。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的。”讓他不擔心?他怎麼可能不擔心,她不僅是他的主子,更是他……碎玉想到那段時間,現在還在後怕。祝思嘉瘋起來,誰都攔不住她。他不願意再做那個遞刀給祝思嘉的人。祝思嘉沒預料到他會拒絕的這麼快,眸光頓時黯淡,她努力醞釀淚水,美人一蹙眉、一斂眸之間,足可讓任何人都為之一顫。她抽泣道:“碎玉,除了你,沒有人再願意幫我了……這一回我不會再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還請你考慮一下。”碎玉心顫抖得厲害,他粗瞥兩眼,就看出祝思嘉手裡握著的,是一卷厚厚的銀票。這麼多銀票,多半是她這幾年開鋪子所賺的所有收益,居然全部都要贈予他,他怎麼忍心收?祝思嘉讓他去死,他會無條件地同意。可她拿出這麼多錢財,這樁任務恐怕比讓他去死還困難。如若代價還是要傷害到她的身體,他絕不接受。碎玉輕輕推開她的手:“娘娘,我不求錢財。”祝思嘉急劇地吸入新鮮空氣,艱難問道:“那你所求為何?”碎玉自嘲一笑,不敢去看她支離破碎的目光,隻能看向彆處:“娘娘還是先說,要屬下去完成什麼樣的任務吧。”祝思嘉手裡的銀票儘都掉到了地上,她無暇理會,雖做足了準備,但真正要開口的這一刻,她極為忐忑。雅間裡安靜了許久。碎玉的目光觸到她貼著冰冷地板的膝蓋,不忍勸慰道:“娘娘,您先從地上起來好不好?”祝思嘉渾渾噩噩點頭,坐直身子,忽地就抱著雙膝哭了起來,嗓音沙啞:“碎玉,你助我出宮好不好?你想辦法讓我離開吧……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她哭得慘烈,碎玉心神大亂,再容不下那些尊卑、那些不可逾越的禁忌,俯身,輕輕把她圈進懷裡:“您彆哭,好好和我說一說,為什麼想離開可以麼?”其實就算她不說,他也明白她為什麼想逃離。晏修固然是一個好天子,但未必是一個好的依靠。做天子的女人,雖無限風光,可他太明白其中凶險了。更何況他們曾經還那般相愛過,人心都是肉長的,祝思嘉的心,早就被晏修親手摔壞在長門殿,摔壞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無理手段上。但碎玉還是想聽,想聽她親口說出對晏修的絕望,想聽她親口承認這段感情以悲劇收場,想聽她說她厭倦了宮廷生活。祝思嘉怎會不知碎玉在裝傻?那些話,再翻來覆去說出去,她自己都會厭倦。她反問碎玉:“碎玉,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能重返厭雪樓,效忠於陛下,你願意嗎?”碎玉果斷否決:“不願,即便讓我在宮中做侍衛苟活一世,我也不願。”祝思嘉;“為何?護龍衛,萬裡挑一選出來的精銳,多少習武之人一輩子都擠不進一個厭雪樓。”碎玉麻木道:“常言道食君祿,為君謀。厭雪樓再好,陛下的賞賜再充足,可說得再好聽,護龍衛實則不過是顆顆棋子罷了。日複一日,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指誰殺誰,不問對錯是非,隻為君心能寧。”“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和我那些兄弟,都沒少做過誤殺、錯殺之事。棋子本不該過問身外之事,可我做不到,我亦是人,不是冷冰冰的刀。若重來一回,我不願做一把刀了。”“在娘娘身邊這段時間,才讓我明白什麼叫真正的活著。即使他日再無機緣,侍奉在您身側,我也不會再重返舊途,我想活得像一個真正的人。”原來她對碎玉的影響,居然大到這種地步?祝思嘉自己都沒想明白,她說過哪些話、做過哪些事,居然讓碎玉給出了這麼高的評價。同是天涯淪落人,她想要的,和碎玉想要的,都是一樣的。她止住了哭泣,淡然微笑答他:“碎玉,謝謝你第一次對我說出交心話。至於我為什麼想離開,你自己都給出答案了,不是麼?我也想活得像一個真正的人,如果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但凡我有的,我什麼都給你。”“你所求為何呢?”碎玉對上她的目光,呼吸忽然加快,他額角青筋跟著心臟一齊跳動,頭腦一熱,半開玩笑、半認真回答:“若是碎玉所求,是娘娘呢?”祝思嘉果然呆愣在原地,雙唇微張,久久沒能閉合。藏於心中多時的真心話,被在這樣的場合、以這樣的方式說出來,碎玉反倒如釋重負。他不求結果,隻求祝思嘉能聽得他的心聲。碎玉的臉連著耳根燙得通紅,甚至激動得發燒一般,日思夜想、隻敢在睡夢裡擁抱的人,就坐在他對麵,他連聞到祝思嘉的香氣都覺得萬分罪惡。他索性閉上了眼。這個答案,當真能絕了她想逃離皇宮的心思?看來自己比晏修還要令她可怕。可下一瞬,碎玉聽到一陣窸窣的動靜,緊接著,一具嬌軟芳馨的身軀貼上他,溫熱的觸感從虎口處一路向下,綿延到他不可說的地方。碎玉猛地睜開眼,一把推開祝思嘉,見她脫得隻剩兩件單薄的兜衣和小衣,他腦中一陣眩暈,迅速撿起她散落一地的外衣,草率披到她身上:“娘娘,你不必——”祝思嘉又要貼上來,千嬌百媚,可眼中並無半分動情,仿佛視這具身體如木偶一般。碎玉知道,她眼裡、心裡都沒有他的一襲之地,她在宮中困得太久,急切地想要逃離,不論付出任何代價,所以她才會這麼毫不顧及,誘他動情。“娘娘。”碎玉苦笑著,第二次伸手,幫她穿好衣服,他喉結滾動,音色沙啞,“你既然看穿了我的心思,也該明白,我想要的不止您的身體。”“還有,您的真心。”祝思嘉似著了魔般,繼續引導他:“碎玉,那你就摸摸我的真心。”自由,對她而言,竟有這般天大的誘惑,竟能讓她自降身段,做出這樣的舉動。碎玉轉過身去,打開窗戶透氣,他終於心軟應下:“屬下答應您,但屬下也有條件。”祝思嘉收起方才的媚態,穿好衣服:“你說。”碎玉:“若碎玉想長久地留在娘娘身邊,無論您去何處,隻要讓我陪著你,不需要你像今夜一樣,不情不願地與我歡好。我們一起去做一回真正鮮活的人,你願意嗎?”